“这儿。”陈林虎的手按了按张训心脏偏上的位置。
这一按跟隔着皮肉按到了魂儿上似的,张训正身心放松地回忆童年,猛地来这么一下,吓得一个激灵,头皮“刷”地麻了,脱水鱼似的在床上扑腾一下:“我靠,你在你胸口比划行不行?!”
陈林虎也让他吓了一跳:“又碰着你开关了是吧?”
“你别跟我开关开关的,”张训惊吓过头恼羞成怒,坐起身手也拍了下陈林虎的胸口,“我突然打你一下你慌不慌?啊?”
陈林虎有点儿想笑,没见过张训这样,有点儿稀罕,也坐起身挑衅似的往张训肩头拍:“这算‘打’吗?你打架就这力道啊?”
“别跟我来劲儿啊。”张训“啧”了声,“你想跟我比划比划?”
“你又不是没打过架,”陈林虎的眉梢一挑,那股痞子劲儿又上来了,“你都怎么打架啊,训哥?”
陈林虎的右手又要往张训肩膀上拍,还没等挨着张训的睡衣,手腕就被张训迅速攥住。
力气很大,陈林虎一愣,左手立马跟上蹚要去捏张训的五指,没想张训先一步预料到他的动作,另一只手直接抓住陈林虎的左手,把两只手的手腕攥到一起,扭身使了巧劲儿直接把失去平衡的陈林虎按回枕头上。
趴在床上的橘猫“喵嗷”叫着窜下床,蹲在地上看俩人跟傻子似的搏斗。
后脑勺磕在枕头上,手腕被张训两手攥着一起束缚在一侧,陈林虎不得不扭着上半身,还没反应过来,脖子就被张训的小手臂压住。
张训的动作太快,陈林虎头回还没攻击就吃瘪,一股带着洗发水香味儿的体温压下来,张训的脸出现在视线里。
和平时那副笑得跟狐狸似的表情不同,这会儿那张脸上带着点儿得意和张扬,卧室内橘色的暖光打在张训的脸上,眼底好像都闪着细碎的光。
陈林虎被那光晃晕了头,鼻腔里都是张训身上的气味儿,感觉到张训压着自己的身体的轮廓。
他仿佛听到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屋里的暖意突然加热,将他裹在前所未有的烈火上炙烤,他说不出一句话,被子下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燥热。
“跟我闹吗还?”张训用实力证明了自己身手不凡,心情相当不错,低头看着陈林虎,“嗯?”
陈林虎没吭声。
“问你话呢,”张训感觉自己攥住的陈林虎的手捏成了拳头,这才去留意陈林虎的表情,“别觉得丢人,哥打架的时候你还……”
他有点儿说不下去了,剩下的话卡在喉管里。
陈林虎被压在下头,两眼却一个劲儿地盯着他。也不知道是光线影响还是其他什么,眼里跟冒着火光似的,几乎要看到张训的魂儿上,把他给点燃。
两人都没了动静,张训的身体僵住了,半晌才回过神,匆匆松开手给了陈林虎一脑蹦儿:“吃一堑长一智,下回就知道别跟我没大没小的了。”
压在身上的重量骤然褪去,跟被烫着了似的退回原处,陈林虎却一动都不敢动。
身体仿佛有电流在窜动,他热得难受,呼出的气儿都烫得厉害,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有一个念头格外清晰:张训的嘴唇长得真好看,他跟人接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会眯起来眼还是闭上。
被吮住的时候会反击还是顺从。
牙齿咬上去是什么感觉。
陈林虎的脑中电光碰撞,一阵阵眩晕的光,他猛地把被子蒙住头,整个人缩进被窝里,他为自己的念头感到惊诧,感到战栗,像人生十八年头一回被注射了什么东西,思想和身体都脱离本意不受控制。
这动作让刚躺下的张训吓了一跳,他正默念的“礼貌睡觉,和平过夜”给打断了,见旁边儿的位置隆起一团,愣了愣:“怎么回事儿?你干嘛呢?”
陈林虎在被子底下大口喘着气儿,隔了一会儿才胡乱说道:“没,头疼。”
“头疼?”张训皱皱眉,“刚才撞着后脑勺了?”
陈林虎在被子底下闷闷地“嗯”了一声:“也不全是,本来就常偏头疼。”
说完就感觉旁边儿的人动了动,一只手伸到被子底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你出来我看看,憋被子里闷缺氧了都。”
指尖在发丝间划过的感觉在黑暗中更加明显,陈林虎后背的汗毛竖起,浑身出了一层薄汗。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催促着他,壮着他的胆,让他按住了张训的手。
“就这儿,”陈林虎说,“揉一下,我缓缓。”
张训的手僵了几秒,但还是好商量地用指尖顺着陈林虎示意的地方轻轻按压揉搓。
那早就消散的偏头疼和压根儿没存在过的磕碰,都是捏造出的理由,陈林虎没空自责自己的不诚实,只觉得对方触碰到的地方像是聚集了他所有的感知。
混沌间陈林虎想起张训那句“人的本能是渴望被爱”,他年轻的人生里对“渴望”和“爱”都没有清晰的定义,却在这一刻仿佛忽然能执笔画出这两个词的脉络。
渴望是难以自抑。
爱是需要触碰来证明其存在。
人的本能是,难以自抑地需要被触碰。
陈林虎在黑暗和温暖中得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结论,并且平静地接受了另一个事实——他在张训身上得到了这个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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