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过以后,那是因为你才刚刚给了我想的可能。”夏之旬地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捋开,再开口时就有点委屈,声音都低了不少,“我以为你不会答应的。”
他隐晦地听马友说过裴声大概遭遇过不幸的恋爱,但又不知道具体发生过什么,只能苍白地辩驳:“裴声,我真的很喜欢你,如果你也有那么一点点动摇,能不能试着相信我一回?我不知道你之前经历过什么,也清楚我以前那些七七八八的传闻会让人不安,但这一次真的不一样!”
裴声听着夏之旬又委屈又颓丧的剖白,心里传来一点点钝痛。
他很想很想骗自己去相信,可是他已经做不到了。
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都要不起,不想要的全部接连不断送上门,倒霉惯了的人,又怎么能相信承诺呢。
他和夏之旬之间像隔着海峡,他们家境、地位、人生通通不匹配,见面时要跨过一道长长的桥。
夏之旬在对岸分神看他一眼,喜欢上他,这么轻易,又这么脆弱。
他担心夏之旬哪一天会累,会倦,或者遇见了更好的人,就懒得再走过那座桥,而他自己一个人等在桥那头,一定会很傻,也会很疼。
他不想再让自己痛了。
可也不忍心让夏之旬的期盼落空。
裴声无意识地绞紧手指,目光空茫:“对不起,我说的这些好像不够好,甚至是很坏,可这是我的真心话。”
“你不要有压力,也不用说那些直到永远的许诺,像你以前那样就很好,我们可以非常简单地开始。”
“我不有趣,家里很穷,你能喜欢我我就已经很知足了,不想再奢求以后。”
裴声的话像一曲悲伤的小调,就那么钻进夏之旬耳朵里,在他五脏六腑里散开,带着点伤感的余音。
他轻声叹息,又勉强笑了一下,突然不自信起来:“我也有一个问题,你到底对我有感觉吗,还是依旧不习惯让别人为难,或者是在报答我?我对你好,那是因为我自己想这样,不是在要求你回报,你知道吧?”
裴声闻言重新盯着夏之旬的眼睛,没有片刻犹豫:“我知道的。”
大概没有人能做到不喜欢这样的人吧。
心动从不听从理智。他一颗心被人践踏过一回,明明已经害怕再开始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但是因为那个人是夏之旬,所以可以试着忍耐这份担心,往前迈一步。虽然附上了一个无理取闹的前提,但这是他最后的保护伞,他没办法舍弃。
夏之旬听见回答,突然很想抽烟,哪怕是劣质烟,受潮了也没关系。
裴声无法相信他,亦或不够自信,所以划了条线,要确保自己在这条线内一定安全。
他喜欢上一个缺爱又不自信的倒霉蛋,偏偏倒霉蛋还很诚实,善解人意地提前预备好分手,傻得不行,居然还觉得是在为他着想,方便他变心。
真是见了鬼了。
这么残忍的要求,明明该委屈的应该是他自己,结果现在他却觉得裴声才是委屈的那个。
“所以,夏之旬,你现在还要不要答应我?”裴声又问,仰起头看他,漾着月色的眸子像湖泊。
夏之旬沉默了很久,几次三番想开口说要不然等一等,等你全心全意相信我,等你想和我长久地在一起,到时候再谈恋爱也没关系。
但嘴张开时却发不出声音,因为他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裴声压根就不是等着咬钩的鱼,而是一片很深的湖,他自己才是那个自甘走进湖心的人。
手机里的舞曲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此刻风也渐大,呼啸着经过他们身侧。
夏之旬胸口很闷,在风声中开口,嗓音沉重而干涩:“那好,我答应你。我出国前,我们就分手。”
大概还有半年,等于他每一段恋爱的时长。他也许可以做到,也许做不到,但是他懒得去想,反正他不打算当真。
裴声笑起来,终于放心了一样,像在给奖励一样凑过来抱夏之旬,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谢谢。
“谢什么?”
“谢谢你连这么过分的要求都答应。”
夏之旬被这份意外的主动取悦,不想再忍,伸手捧过那张小巧的脸低头吻下去,手指摩挲着裴声的下颌,唇齿厮磨的动作急切,带着点惩罚的粗暴,不顾一起地汲取裴声的气息,像是要把刚刚的不快都发泄出来,没控制好力度,虎牙一不小心磕破裴声下唇。
裴声吃痛,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发出一声含糊轻哼。
夏之旬意识到自己太粗暴,收了力度,腾出一只手抚上裴声的后脑勺,示意怀中的人放松,然后用舌尖去舔舐铁锈味道的血液,本想到此为止,但是裴声过分柔软的唇瓣让他再次丢掉点自制,重新投入,身体如同过电,浑身的细胞都叫嚣着更多渴望。
他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什么。
这个瞬间,他确认天下根本没有面对喜欢的人还能坐怀不乱的男人。他也确认,他痛恨这个半年就分手的约定。
吻毕,夏之旬喘息着凑近裴声右耳,在他脆弱的耳廓上轻轻咬了一下,温热潮湿的触感和些许刺痛激得裴声颤栗。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至少从现在起你要很投入,相信我,不要想那么多,好不好?” 夏之旬看着裴声乖巧的样子,又重新温柔下来,重新把人揽进怀里,哄孩子似的低下头和他说话,言语温柔,仿佛刚刚稍微发作的愤怒都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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