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折敛了笑:“九公子,流言的事我跟你赔个不是,是我之过,坏了你的名声,你也不必再故意拿这些话挤兑我了,如何才能消气,你直说便是。”
金陵九奇道:“裴探花玩不起了?”
裴折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垂了眼皮,平静道:“我不想和你拿这件事来玩。”
这句话有好几个重点,不知他想落在哪个上面。
气氛莫名有些奇怪,就连走在后面的云无恙和左屏都感觉到了,暂时停止了不算友好的交流。
金陵九双手交叠,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茶水烫到的手背,那处的皮肤泛红后不甚敏感,现今却仿佛还残留着令人不自在的酥麻。
他心里隐隐觉出点别样的意思,但又不能确定,撩起眼皮看向裴折。
裴折回望过去,两人对视了一秒,而后默契地错开视线。
短短的一瞬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又好像发生了很多事,让彼此心中明了。
马车车夫迟疑道:“走吗?”
“走。”金陵九做了个请的手势,“裴探花时间空余不,咱们换个地方聊聊知府大人的案子。”
裴折拒绝了:“等下还有事,晚上吧,林统领早就想请你去府上做客了,择日不如撞日,我替他讨个面子,不知九公子可愿赏光,来统领府吃个便饭?”
金陵九收回手,从善如流:“我的荣幸,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他与左屏上了马车后,车夫立刻扬起了鞭子,载着他们远去。
裴折站在原地没动,目送马车走远。
云无恙看了看马车,又看了看裴折:“公子,你怎么不答应他?”
他们今日本在统领府上看卷宗,不准备出来,是听说金陵九来了知府大人的府邸,然后才决定出来的,下午并没有其他安排。
裴折收回视线,背着手,往马车离开的相反方向走去:“没兴致。”
云无恙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但就是觉得裴折心情不怎么样,跟着他走了一会儿,问道:“公子,咱们现在去哪里?到饭点了,要不要去吃个饭?”
裴折懒散道:“去衙门,让林惊空请吃饭。”
前有知府大人悬梁身亡,后有不明死尸现身统领府,两桩命案,衙门最近很忙。
以往是知府大人掌管淮州城衙门,现在他死了,便由林惊空暂时接手,以往衙门和统领军互不干涉,林惊空用不惯知府大人的人,从统领军中调了一队人过来差遣。
裴折到的时候,林惊空正吩咐人去买饭,衙门的厨房里只有萝卜白菜,淡出鸟来了,统领军吃不惯,林惊空做主从邻近的小饭馆订了大锅肉菜,从公款里走账。
拿着公款做人情,当官的私底下常常这样做,裴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看见。
林惊空指了指一旁的凳子:“今儿个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事?”
自从他带着统领军将人从客栈接出来后,裴折就没出过统领府,想要什么案卷都是差人来衙门拿的。
“有事,大事!”不止一个凳子,裴折坐下后,让云无恙也坐,“来蹭饭,林统领,别忘了让人多加两双筷子。”
林惊空:“……”
“问得怎么样了?”
查到王振福以后,林惊空与裴折详细谈过,然后裴折就让林惊空暗中询问从添香楼到统领府沿途的人家,调查在孙六死的那天晚上,他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亦或是看到过什么。
提起这个林惊空就头大,将桌上厚厚的一沓纸往前一递:“沿途一共三十六户人家,近百人,还不能闹出太大动静,这几日派人加班加点,才问了将近一半的人。”
裴折忙问:“结果如何?”
林惊空面无表情:“没结果,到现在为止,没有一点有用的线索,不是我说,问这个真的有用吗?”
“当然有用,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王振福,要洗脱他的嫌疑,必须找到他的不在场证明。”裴折接过那一沓纸,边翻看边说,“孙六当天去过添香楼,这一点很多人都能证明,翠云在供词里也招了,是第二天有人找到她,给了她一笔钱,让她说孙六整晚没离开添香楼,一直和她在一起,根据她的供词,以及林统领你发现尸体的时间,我们基本可以确定凶手是什么时候将孙六送到统领府的。”
林惊空不解:“要推断孙六的死亡时间,让仵作来就是,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裴折捏着一张纸,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惊空:“今早我还说云无恙的脑子离家出走了,现在看来,林统领的大概也一起走了,我可没说询问这些人是为了确定孙六的死亡时间,在这起案子里,起码在王振福这一部分里,已经没必要关注死亡时间了。”
林惊空不爽他这种说话方式,尤其不爽他将自己和云无恙归为一类:“我还是比不了炮仗精的,只是偶尔转不过弯来,不像他,脑子走了就回不来。”
云无恙听出这是在嘲讽自己,他在面对林惊空的时候格外敏锐:“是,林大统领和我不同,能离家出走那是代表有脑子,您这种正相反。”
林惊空:“……”
中间隔着张桌子,大概三米的距离,林惊空与云无恙怒瞪着彼此。
裴折视线在他俩身上打了个转,颇为稀奇道:“行了行了,半斤八两竟然能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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