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九求之不得,当即将左屏叫进来,把海东青丢过去:“带远点,都别来打扰我们休息。”
在天下第一楼里,除了金陵九以外,能治得住这海东青的只有左屏了。左屏性子冷漠,下手又狠,海东青曾经被他一剑削去半个尾巴,自那以后见着他就乖得不行。
左屏已经习惯了他家九爷直白的说话方式,应下声,立马提溜着海东青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将门关好。
虽然左屏没有表示什么,但裴折仍然觉得别扭:“怎么以前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
金陵九推了推他,将被蹬乱的被褥扯平:“以前端着,自然不能叫你看出来,”
裴折扬了扬眉,对他这个说法很感兴趣。
金陵九照旧靠在他身上,一副没骨头的样子,把玩着他的手,懒洋洋道:“以前还没把你骗到手,自然得好生端着,装出一副勾人的模样,吸引你的注意力,如今看来,我做得还不错。”
裴折脸都绿了。
读书人的手不粗糙,却也不怎么细嫩,金陵九用指腹摩擦上面的茧子,玩得不亦乐乎。
手心发痒,裴折忍了忍,没收回来:“既然要勾人,怎地不继续装下去,最好在床榻之上也装一装,为夫定然会好好疼一疼你。”
最后那句话说得咬牙切齿,金陵九弯着眼,推着他躺倒在床上:“我这人就一点不好,什么东西不吞到肚子里,总觉得不踏实,见着你之后,便只有一桩心愿了。”
裴折抽回手,将他脸侧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深情款款道:“有病趁早吃药。”
农家屋舍院落不大,左屏带着海东青和天下第一楼的人练手,忽然听到屋内传来的爽朗笑声,一群人面面相觑,满眼不敢置信。
天下第一楼的九公子,冷若冰霜,笑起来的次数屈指可数,都是勾勾唇角,他们从未听到他笑得这般开怀,恰有几分符合年纪的爽朗。
左屏很快回过神来,往院子一旁的木架走去。
这里本来是个秋千架,后来秋千被拆了,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架子,旁边放着拆下来的秋千。
剩下的人呆了又呆,直到被海东青啄了脑袋,才反应过来,慌忙躲避。
海东青是九爷的“儿子”,仗势欺人已久,他们可没左屏那个胆子,敢欺负这小的,只能任由它作威作福。
偏偏这海东青又是个得寸进尺的主儿,刚在金陵九那里受了气,打定主意要从他们身上找补回来,可着劲儿地啄他们,有几个人被啄受不了,忙不迭地蹿到左屏身旁。
左屏也不赶人,自顾自地拿起拆下来的秋千,端详着,该怎么往上面挂。
天下第一楼里都是江湖人士,精通各种各样的事情,不乏会修这东西的,当即想要接过来,帮忙把秋千修好,但被左屏拒绝了:“你说该怎么做就好。”
他们深知左屏的个性,比金陵九有过之而无不及,就是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根本劝不动,便也不上赶着帮忙,只揣着手指挥左屏。
不是什么复杂的工作,没一会儿就弄好了,看木头的重量和材质,应当是可以承受成人重量的。
左屏拽着秋千的绳子,晃了两下:“看到穆娇去哪里了吗?”
身旁的人思索了一下,指了个方向:“之前我们过来的时候,看到她往山头方向去了。”
左屏微微颔首,道了谢后便离开了,他轻功不错,几息之间就看不见踪影了。
指了方向的人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反应过来,左屏要是走了,谁来震慑那小霸王?难不成要去打扰他们九爷吗?
另一边,左屏奔着山头而去。
翻过山头就是幽州,这山比鹿泽山还要小,据说是幽州死了的将士骸骨堆成的,上面遍布着坟茔,大部分都是无名碑,底下埋着再也回不了家的亡魂。
左屏是在山顶找到穆娇的,她与云无恙一起,云无恙坐在地上,她站着,遍地都是大大小小的坟,两人一言不发,遥望着幽州方向。
左屏的轻功很好,落地悄无声息,他站在原地没有靠近,静静地看着他们。从背后看过去,两个人的身影萧条,仿佛和四周的坟地融为一体,透露出一片死寂。
云无恙扔掉手中的木棍,仰着头看向身旁的人:“姐,我找不到爹爹。”
穆娇收回视线,摸了摸他的头。
左屏站在后面,看到少年越来越红的眼眶,其中有泪水滑下,被风吹落在坟头。
关于云无恙的身世,左屏有所耳闻,在出发来到幽州之前,金陵九特地将他叫到身旁,提了提这事,要他私下里留意一下云无恙,毕竟要去幽州,难保这孩子不会意气用事,一走了之。
云腾与贺雨的死有蹊跷,当日在喜堂里,云无恙已经知悉。
但无论是被人陷害,还是意外亡故,他的尸骨都永远地留在了幽州城外,留在不知名的悬崖之下,或许这里有一座属于他的坟,但那也是衣冠冢。
左屏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们都不是富贵出身,都曾漂泊无依,所以更能感同身受。
穆娇武功高强,收回心神后很快就察觉到了左屏的存在,捏着手中的暗器,朝身后甩出。
左屏和她对过无数招,迅速闪身躲开。
穆娇转过身,挑了挑眉:“你怎么来了?”
左屏慢吞吞地走到她身旁,抱着剑,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落到了幽州方向:“例行勘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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