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施天青道:“若是我,便靠这织梦,夜夜与阿焉翻云覆雨,好不快活?”
林焉:“……”
“阿焉你坦白讲,”施天青的嘴边多了促狭的笑意,“有没有师姐妹为你织梦?”
林焉沉默不语。
从前有师姐妹送他洗髓丹药等,他不解其意,往往会回赠灵草作罢。
后来一连数日梦里皆是俏丽女子,皆是大胆活泼,偏爱闹他,惹得他好一阵子不敢再以睡眠作为消遣,许久以后,他方才知晓师姐妹以融入他血脉的丹药作为桥梁,给他织了有关自己的梦。
他得知真相后,便再也不肯收任何礼物了。
他这点年少的窘迫落在施天青眼里,惹的后者笑意渐深。“大梦一场,如今竟有了这么有趣的玩意儿。”他犹在咋舌,“难怪我的缚魂咒过时了。”
林焉暗自扶额。
他还记着这事儿呢。
他单手支着下颌,索性解释道:“缚魂咒作为艳鬼的看家本领,数千年来依然是众多修仙者的噩梦。更遑论你的缚魂咒已登峰造极。”
施天青略挑眉。
“只是无论缚魂咒练到了何种境地,都无法控制我的心神。”
他话音落下,身后忽而隐隐现出一道纯白通透的影子。
那影子逐渐清晰,在月光下微微浮动,干净柔和。
那是林焉的魂魄。
见施天青瞳孔微缩,他收回魂魄,静等着他的反馈。
“魂魄至纯至净,故无忧无惧。”施天青道,“天下竟有你这般的人。”
林焉的手腕忽然被攥紧,他抬眼对上施天青带着几分幽深难辨的目光。
“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施天青拽着他的衣领:“你竟一样也不曾尝过吗?”
有苦便有痛。
有痛,魂魄就会生出裂隙,染上阴霾。
林焉微微摇头。
“原来如此。”
施天青忽然仰天大笑着松开手,放浪形骸的身形背后,是阴霾密布的浓黑魂魄,沉闷厚重到了极致,如同深沉的夜。
一黑一白对比之强,让林焉忍不住微微敛了眸子。
“阿焉啊阿焉,”他一掀暗紫轻纱的袍袖,似笑非笑道:“我真想把你的魂魄染黑啊。”
施天青说浑话林焉听得多了,从不曾放在心上过。
可这一瞬,他看着施天青妖冶生冷的眉眼,忽而觉出了那点凛然。
他是真的想毁了他。
亦或者说,是玷污他。
玷污这样纯白无暇,无忧无虑的灵魂。
那不是情意,而是那个尝尽世间苦的灵魂,对他的艳羡和嫉妒。
他轻笑一声,敛下眸子,“你若有能耐,尽管使出来就是。”
施天青却收了方才的神色,一如惯常道:“阿焉,你来自白玉京。”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林焉略挑眉,他自诩毫无破绽,会暴露之处都以心魂传声。
施天青微哂一声,几分自嘲,几分惆怅,“除此之外,我料想你不是被点化成仙之人,而是原本就生于白玉京,父母均为上仙。你是天生的仙子。”
林焉默认了他的猜测。
“人间养不出这么干净无暇的魂魄。”
“只有从小到大都生在天庭,众星捧月地长大,才会分毫不识人间苦,”施天青揭开谜底,眼底深黑,“真会投胎。”
然而林焉却不曾回答,他眉心微蹙,体内一道微薄的力量隐隐游走,他忽然凝神,一展袍袖,数条荆棘破风而出,径直刺破墙面,向外冲去。
施天青见他所为,瞬间觉察出变故。他凌空追出去,见一团红光被困于荆棘丛内,两方力量焦灼,那红光逐渐式微。
施天青唇角轻扬,万千冰针顺着荆棘缝中击去,那红光及时觉察到危险,视死如归般化为一条水蛇,于千钧一发之际钻出了荆棘丛。
林焉正要入追,一道金光破风而来,直追那蛇妖身躯,于黑暗天际划过一道弧线,携那蛇身落向远方。
“南陈国都。”林焉道。
修仙者极目远眺之力皆是上乘,施天青并未怀疑,他咂摸着唇,评价那条狼狈的水蛇,“是个漂亮的小娘子。”
林焉略一挑眉。
“怎么?”施天青揶揄他,“都把她原型逼出来了,你竟没留意她的容貌?”
林焉收回荆棘平复气息,压住了血脉中微末的躁动,“她方才在试探我血中蛊虫残骸。”
施天青正色下来,“她与瘟疫村幕后黑手不是同一波人。”
林焉顺着他的话音点出其中关窍,“她不知道你在。”
妖若化为原型会折损一百年道行,那水蛇虽会用蛊,内力却只是平庸之资,显然修行时间不长。
这百年道行,她原先定然舍不得。因此那女蛇妖在林焉出手时尚有周旋之意。
然而施天青冰针一出,她没有丝毫犹疑便化为原型逃命,明显是先前不曾预料到除林焉外竟还有高手。
而瘟疫村局中搅弄风云者,却清楚的知道施天青的存在,还用他的血液秘辛使出了一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阿焉与我真是心有灵犀,”施天青笑容暧昧,“那你可看清刺向水蛇的金光为何物?”
“孔雀翎。”林焉淡声道:“孔雀族主的心爱之物,也是此族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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