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烨原本平静的眸子因为他的话而慢慢发红,呼吸也急促起来,他想过最初的见面很有可能是赫连勾月设计的,可此时,他却觉得,这样的真相还不如是赫连勾月最初就怀着骗他之心,和人做戏被人追杀倒在自己的面前。
这简直是在越过时间嘲笑着孟烨当初的天真和愚蠢,他是可以规避一切的,要是当初自己没有救他,就让赫连勾月死在燕州的郊外,那么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是自己昔日举手之因,造成了今日悲惨之果。
孟烨双手紧紧攥着被子,青筋在手上跳动,他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只觉得可笑,他甚至抑制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笑得不能自已,真是愚蠢,他五脏六腑都生出痛来,可溢在嘴边确实荒凉至极的低笑,自己真蠢啊。
他肆无忌惮地狠狠嘲笑自己。
“要是早知今日,我宁愿让你死在野外。”孟烨咬牙一字一句道:“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遇见你,救了你。”
赫连勾月的眸光颤了一下,轻声道:“我不在乎,我一点也不在乎。”
他重复着,像是说给孟烨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你最后悔的事,于我却是幸事。”赫连勾月想要握住他的手,却在看到他嫌恶的表情时停在了半空。
他闭了眼,咽下心中的苦涩,他们相隔咫尺,却如天涯。
“承泽,听人说你急忙赶回来了,是前线出了什么事吗?”随着一阵冷风入户,没有任何人的通报,秦承焘走了进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收回手的赫连勾月——也是他刚认祖归宗的皇弟秦承泽。
“皇兄。”秦承泽站了起来,收敛了眼中的神情,朝着秦承焘行了一礼。
秦承焘轻飘飘地瞥了一眼床上的人,对着秦承泽挑了一下眉,“这就是镇北侯府的小侯爷?”
秦承泽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头转向里间,无声地诉说着抗议的孟烨,微微侧身挡住了秦承焘的目光,解释道:“孟倚林带着人往晋西跑了,孟烨在我们手里,总归是妥当些。”
秦承焘不动声色地越过秦承泽,稍稍走近了些,孟烨此时也因为听到说孟倚林的事转过头来,正好和秦承焘对上眼。
秦承焘目光定在他嘴角的药渍上,眼中溢出几分玩味的情态来,轻佻地问秦承泽,“过两日送我府上去,借我玩两天?我还真没尝过这款的。”
孟烨闻言瞪了他一眼,秦承焘的兴致更高了,意味深长地盯着秦承泽胸口上外溢的血,轻笑道:“还是个带刺儿的,有劲儿。”
秦承泽怔了一下,瞳孔畏缩,反应过来秦承焘的意思,登时就攥紧了手,面上还要控制着神情,低头道:“皇兄说笑了,他不过是个阶下囚,臣……也是看他伤势太重,怕他死了,才放在寝殿中好生养着,怕他死了,我们手上没有筹码能钓出镇北侯……”
“本宫还从未见过阶下囚能直接住在皇子的寝殿里。”秦承焘话中带了警告之意,“既然病着,那就养好了送到我府上去,反正……皇弟你对他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是吧?”
秦承泽被噎回了解释的话,一直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秦承焘这样的风月老手什么样的人没玩过,他要是真的对孟烨感兴趣,也不会选着自己回来的这天再过来了。
他只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自己的行踪他了如指掌,而自己整个人都应该乖乖地在他的股掌之下。
“臣弟谨遵太子教诲。”秦承泽顺从行礼,手腕用力,青筋凸起。
第182章 得圆满
晋西之地多深山茂林,极易掩藏踪迹。
孟倚林和邹雪带着剩下的部将从北地往内陆撤的时候,迫于凉兵的围追堵截,他们临时躲到了建州越山上。
原本年节下山上千佛寺和吹雪寺的香火是最旺的时候,却因为战火的牵连而少有人至。
从燕州出城以来,孟倚林大半日子都是在集结军队,突出重围和往平都传信上头,这稍稍躲在山上喘了一口气,觉出这次的战火是秦承焘蓄谋已久,甚至在黎国内部都有他的内应。
在燕州燃起战火之时,孟倚林临时撤出城外之后,就立刻派人去收拢北地军力时,放出的信号却石沉大海,他便觉出自己放在雁守关的两个副将有问题了。
接着几个收到消息赶来的部将却又纷纷在半途遭遇了伏击,等和孟倚林汇合之时,手上的人马或多或少都有损伤。
孟倚林是先帝时期才封的镇北侯,而北地的边防之将年资比他久的大有人在,原先这样的人孟倚林看中他们的行军经验,很是倚重,但是现下出了事情,才惊觉自己这些年只顾着边关戍卫,居然没有在内部将领的整治上有所警惕。
这样大规模的兵不受招绝对是早有预谋,甚至于这是秦承焘伸在黎国的一只手,就等着这样的时机一举打破黎国的边防。
尤其是他听到前线来报,燕州被屠,儿子被俘的消息,孟倚林便更加后悔,恨不得立时领兵杀回去。
好在韩阙关的边防还是稳的,姜国没有趁虚而入,凉兵也是直接从燕州往西南之地攻打,意欲突破还在临时管制中的晋西三州。
“施主。”两三声轻轻的叩门,把孟倚林拉回了思绪,他回过神来应了一声,一个老和尚走了进来,随手掩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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