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大臣提过几次,李成绮不堪其扰,让谢明月以后看到这样的折子不必递给他,直接烧了就行。
他喜欢什么样的想不出,不喜欢的却有。
李成绮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出了谢明月修长玉立的身影。
虽然不是女子。
“孤喜欢娇纵些的。”李成绮道。
戚不器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成绮朝他笃定一般地点头。
戚不器很难理解为什么。
“娇纵可爱,表里如一,还有最要紧的一件,”戚不器立刻提起精神,“别太高。”
戚不器:“啊?”
李成绮道:“不必太高。”
可小皇帝也不矮啊。
“臣,记住了。”戚不器回答。
若非李成绮的表情太认真,他甚至以为李成绮在戏弄他。
小皇帝字字真心。
青霭快步过来,俯身在李成绮耳边道:“陛下,玉京侯给您送了一样东西。”
李成绮立刻就想到了谢明月提起的那把剑,他朝戚不器抱歉地笑了,道:“先生送了一件东西给孤。”
戚不器立刻道:“陛下不必顾及臣,”他顿了顿,能被小皇帝称为先生的唯有当朝太傅谢明月一人而已,“玉京侯品味脱俗,想来送陛下的更是倾城之物,不知臣可有幸开开眼界吗?”
李成绮听他说的一本正经,失笑道:“自无不可。”
青霭将人传召来。
抱着东西的不是谢明月派来的人,而是长乐宫的宫人。
比起李旒的兴师动众,谢明月仿佛只是临时起意随手送了个小玩意。
谢明月是个文官,谢氏一族也未曾出过武将,李成绮其实很好奇谢明月送来的剑究竟是什么样。
他三步并两步,十分不稳重地自己过去了。
戚不器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他为什么觉得小皇帝对谢明月不止是不反感,相反可能颇为仰慕。
不然如何解释小皇帝对谢明月送来的东西这样期待。
盒子之前检查过,众人见李成绮雀跃,也无人提醒他自己去取跌了身份的事情。
有人心中暗惊小皇帝亲疏不分,与李旒形同陌路,与谢明月却十分亲近。
李成绮掀开盒子。
里面确实是一把剑。
这把剑比寻常的剑长不少,剑身却很纤细,即便由剑鞘束缚,却一点都不显笨重,这是一把从镡至铗皆秀丽无比的长剑,宛如春风中青翠的柳枝,李成绮手指轻轻擦过剑身,不同与他曾有过的几把名剑那样寒气砭骨,不出鞘已然能伤人,触之温润,剑鞘不似由精铁锻造,反而像是一块铁色的玉。
这剑太长,李成绮拿着反而不方便,干脆握住剑铗将剑从匣中取出,抱在怀中。
剑贴着他的脸,他转身朝戚不器笑道:“孤可有抱剑侠客的风度吗?”
这把剑……
戚不器瞳孔一震,长久没有说话。
“国公?”他疑惑地开口。
“臣为陛下的风度所折,御前失仪,请陛下降罪。”戚不器颔首笑道:“这把剑,样子十分特别,配陛下很相得益彰,臣一时看呆了。”
他走近两步,“陛下可看过内里了吗?”
李成绮闻言,将剑鞘取下,立刻有宫人恭敬接过。
剑身月白,清越得像是一泓水。
人面照之,如临山泉。
几缕长发被吹起,恰好落到剑身。
立断。
众人所见具惊,因为这把剑看起来实在半点攻击性都没有,只好像仙人将水停留在了李成绮手中。
“锋而不寒。”李成绮叹笑,这次说的十分真挚,“确实一把好剑。”
他往下一看,剑铭——青玉案。
“青玉案。”李成绮喃喃自语:“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不对,不对。
不应是这个意思。
叫青玉案的词太多,李成绮一时想不出,只得搁在一旁。
戚不器附和道:“确实是一把好剑。”
青玉案……
他心中喃喃。
多年之前,他在书房中翻到了先祖父所编撰的剑谱,图谱中无一把声名流传甚广的名剑。
反而皆名不见经传,图谱中所记录的剑大多有怪异之处,吸引戚不器的不是剑,而是旁边注释的,关于这把剑的典故,其中令戚不器印象最深刻的,无疑是这把出自谢氏的青玉案。
青玉案三尺有余,重三斤十二两,乃是一把上制之剑。
作为一把剑,它过于轻灵,时常给人这把剑只能供以赏玩的错觉。
一开始,青玉案也确实只是一把归于贵女赏玩的剑,是数百年前,谢氏嫁女时的陪嫁。
而这位贵女,是谢氏所出的第一位皇后。
谢皇后与丈夫琴瑟和鸣,堂蕲政变时,谢皇后曾用这把剑杀死了想对皇帝行不测之事的逆臣,夫妻厮守三十载,帝崩逝后,谢皇后并没有常年居于深宫。
反而回到家中长住,这把剑,也是她在家时,赠予了家中她一极喜欢的女孩。
这亦是她的陪嫁。
此后百年,这把剑总能随着谢氏贵女出嫁,又因为种种原因,被赠回谢氏。
中断于谢明月祖父时。
此后谢氏人丁凋零,少有嫁娶,这把剑便尘封在府库中,所知之人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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