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喜悦令秦博约有些头晕目眩,有太监引他出列, 到殿中跪下。
他深吸一口气, 这时候顺势抬头望帝王。
丹陛之上, 少年人亦在看他,漆黑一片的眼中似有赞许笑意。
秦博约不期与皇帝对视, 忙垂下头。
若非亲眼得见,秦博约很难相信,一尚未弱冠的少年人竟能有如此沉着威严的眼神。
一甲第一, 何其显耀!
秦博约素有才名, 廷试时沉稳应对, 镇定自若, 能为一甲第一,在众人意料之中,投到他身上的目光无不艳羡,间有深深妒忌。
卢姓贡士听到秦博约的名字面色微白,却抬头迅速地看了眼正在笑着,显然真心为秦博约高兴的顾无隅脸上。
他在廷试看见策卷与自己所准备的不同时早就大失分寸,脑中一片空白。
一时之间竟什么都写不出,过了一刻心情方稍稍平复,落笔却写不出什么,莫说是一甲,便是二甲都难指望!
“一甲第二,中州花显——”
中州内无县无镇,只有京中与城郊之分,因而籍贯只称州,而无其他。
太监将一青年领出,他生得白皙,眉眼俊秀,激动之下双颊微微泛红,却并无失态,看上去是个极安静沉默的人。
“一甲第三,景州衡秀顾无隅——”
顾无隅考试前便声名大噪,在诸贡士中可谓风头无两,他性格虽不骄狂,却也锋芒毕露,半点不知藏锋,陈一白喜其才学。
但恐他性格不够稳妥,年少得意太过,于日后无益,干脆点为第三。
顾无隅出列叩拜。
这三人中,最意外的莫过于顾无隅。
他在见到皇帝容颜后迅速平复心绪,想着就算要三年之后重考也没什么。
但今年所考策题正是他往年想说,便是拿不到名次,也要直抒胸臆。
不期皇帝竟浑然不在意他的无礼,将他点为一甲第三。
名字刚刚念出,人群中忽地传来一阵声响,李成绮看去,有人竟面无人色地摔到在地,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不住往下流淌。
正是那卢姓贡士。
他旁边也站着这段时间与他私交甚笃的贡士,奈何他先前与顾无隅打赌的事情人尽皆知,他出身又不算太高,家中早就败落,谁都犯不着为了这么个无名小辈得罪明摆着受皇帝青睐的顾无隅。
况且御前失仪可是重罪!
谁敢这个时候扶他一扶?
卢姓贡士眼前黑一阵白一阵,他眼前多重图景晃晃荡荡,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真的跪拜到带砺寺的场景,想想新科进士春风得意,备受艳羡,而自己受尽耻笑,漫说其他,便是家中严父那关便过不得!他父亲一贯教他为人谨慎,若是知道他与人打了这样个赌,在他跪之前,大约就要把他吊到房梁上打死。
若是跪了,即便他名列二甲,今后仕途也毁了,若是不跪,亦声名狼藉!
后悔愤恨交织,逼得他竟眼前一黑,扑通一声跪到在地。
传胪官看向皇帝,得到皇帝示意,高声道:“三甲第四十五平州安靖卢尚誓,御前失仪,夺功名,永不录用!”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就算卢尚誓在御前失仪,也不至于罚得这样重,何至于剥夺功名,永不任用?
其中缘故,连先前一直与李成绮在一起的顾无隅和秦博约都不知道,秦博约细细思量,心中有了个猜测——舞弊。
虽他失仪在先,但即便他没有异常,李成绮也不会留下他的功名,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
卢尚誓不想自己竟也有名次,且这名次在他眼前被剥夺,只觉血气上涌,险些当廷痛哭。
两甲士上殿,将卢尚誓拖了出去。
有个穿得姹紫嫣红的官员看向李成绮。
李成绮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命令,收回目光后朝传胪官点头,示意他继续念。
那官员身上袍服下摆绣着粲然的平仲叶,竟有数百片之多,花样次第,随着他的行动而映出光泽,他朝上首一拜,大步走了出去。
这人来时悄无声息,走时满殿之人皆仿佛看不见似的,有贡士心中纳罕,此人究竟是谁。
“叩——”
三人向李成绮下拜,拜过后被领回人群。
二甲与三甲不再单独叫出下拜,名字按次序念了下去。
上午念过名后,下午便是琼林宴。
不少人心中雀跃,将卢尚誓这个小小的插曲抛之脑后。
三甲全部念完。
殿中一时安静。
李成绮突然开口道:“顾无隅何在?”
顾无隅心中一提,满殿士人的目光尽数落在他身上。
他从人群中走出,朝皇帝下拜,“陛下,臣在。”
冕旒之下,皇帝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只听得他的声音,“孤见你策卷中有责令地方,将陈欠账目全部收归户部,孤且问你,若是官员推诿,当如何?”
顾无隅抬头,镇定回答,“将收陈欠列入官员考核,好则褒奖,不好则罚。”
“陈欠积年,一时难以收上,当如何?”
“回陛下,当以三年为期,可有两种考核,一种见三年总数,一种见每年所收上之数,根据当地实情,选择不同考核之法,均为优者奖,平者不奖不惩,下者罚,最次者免官论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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