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尧偏过头看他:“你别硬扛。”
顾骁四下寻觅着,含混地嗯了声。
“那我撑着你。”封尧半搂住顾骁的腰,发现他眼神飘忽不定,遂问,“你在找什么?”
顾骁扬扬下巴,示意门旁的桌子,上面放着的赫然是顾骁的装备——弹夹和军刀。顾骁拿起军刀收好,封尧皱了下眉,忍不住问:“这军刀就这么重要吗?”
顾骁没有回答,封尧又问:“前任送的?”
顾骁看他一眼,封尧立刻转过头去:“当我没说。”
他绷着唇角,佯作无事地打开虚拟屏幕,心想,口口声声说着不爱了,结果对方送的东西倒是挺宝贝的。
顾骁没有解释,没有解释就相当于默认,封尧闷闷地没再问,他敛回心思,通过地形图看到所有的蛇人都在向正门移动,而自这里到侧门的路上空无一人。
大概是要撤军了吧?
封尧不清楚蛇人挟持区市政府的目的,但总觉得没什么好事。他若有所思地挑了条最快捷的路,反反复复看了两遍记住,随后拿出了那枚电磁脉冲炸弹。
G:“不要这样,我会很难受。”
封尧:“他们走的时候一定会坐飞机……”
G:“我的屏蔽系统该更新了,封尧。”
封尧:“不会让你难受的,我先把你关上……”
G:“……”
离开时是畅行无碍的,只是顾骁压在封尧肩上的重量越来越沉,他的意识也是时断时续、模糊不清。
侧门外停着他们的基地车,余清见到二人,赶忙下车接应:“救援很快就到,我先送你们回检疫处。”
封尧将昏迷的顾骁安置进后座,正这时,远处传来了车辆启动的噪声。他偏过头去望,只见列队的装甲车自前门驶出,绝尘而去,很快就消失在了眼中。
封尧无端地愣了下。
如果当时他没有把顾骁的久久不归当回事,或者说他听从了余清的意见,决定与大部队汇合后再行动,那么恐怕,他和顾骁就再也见不到了。
他想,幸好他来得及时,也幸好他足够坚定。
基地车启动,与车队背道而驰。
不算宽敞的车厢里弥漫着浓重的血锈味,这一路走下来,封尧的身上沾满了顾骁的血,他生怕顾骁流血过多致死,于是打开急救箱,找出工具想帮顾骁稍微止下血,然而拆开了绷带,他却全然不知该从何入手。
刀口深浅不一,从胸膛到腰腹,密布半身。最后几圈绷带被血水浸得几近透明,里侧粘连着血肉,混杂着尚未完全溶解的药物,骇心动目。
封尧有些不忍去看,他揉了揉尚在发痛的眼睛,拿出止痛药,喊醒顾骁:“我帮你上点药止血。”
顾骁的气息很沉,隔了会儿,才恹恹地睁开眼。
他发现自己正靠在封尧的肩膀,绷带被拆了,暴露于空气中的血肉泛起阵阵凉意,与由内而外的冰冷交汇,如同深入骨髓的万刺千针,锋利的眉因不适而微微蹙着,他迟顿半刻,唇间被塞了两片药。
“吃了,止痛的。”封尧拧开水,递在他的唇边。
水也是冷的。顾骁不想喝,他别开脸,嚼碎药片直接吞了下去,苦涩的药味在喉间化开,很久未消,他抿了下干涩的唇,抬起眸,看向封尧。
封尧在帮他上药,神情专注,他的眼睑有些肿了,红晕很深,眼睫坠着湿润,似是将泪未泪。
“疼吗?”封尧小声问,兴许是哭喊多了,他原先清冽的音质里掺了点哑,刻意放轻后,很是动人心弦。
顾骁小幅度地摇摇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浑浑噩噩地,他好像又回到了六年前。
尸体处理场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地,尤其是在深冬时节。分食殆尽了尸肉的飞禽纷纷乘风南下,残忍地带走了最后一抹生机,天地肃寂阒静,视线所及皆是皑皑白骨。
那里像是千里冰封的人间地狱。
而他会在地狱里慢慢腐烂,最后死去。
冗杂的思绪渐沉,在止痛药的效力下,顾骁昏沉地睡了下去。梦魇还在延续,在濒死的麻木与寒冷里,他分不清虚实,意识模糊地低喃:“……冷。”
封尧从未见过这样虚弱的顾骁,而最可怕的是,他很清楚地察觉到,顾骁本就微弱的呼吸在不断衰竭。他彻底失了方寸,慌忙脱下脏破不堪的外套,裹住顾骁,又将人抱得更紧了些:“再……再撑一撑,很快就到了。”
熟悉的声音穿越萧瑟的凛风,来到顾骁的耳畔。
有人握住了他的手,略有粗砺的指腹抚过手背,修长劲瘦的手指穿进指间,与他牢牢相扣,污浊的血液混杂着汗水,从紧紧相叠的掌心缓渐交融,不分彼此。
天寒地冻,但手是热的,血也是热的,热到足以融化他结霜的噩梦,带他回到温暖的人间。
“你要撑住,你不能死。”
封尧不知所措地抱着顾骁,嘶哑地说,“你让我……让我也救你一次,好不好?”
手背微微潮湿,是封尧的眼泪。
顾骁撩开眼皮,从细窄的视野里凝望着封尧清隽的侧脸,随后从混沌中慢慢清醒了过来——
他活了下来,封尧还在他的身边。
他轻嗯了声,答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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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phet是可以屏蔽电磁脉冲的,G没有升级屏蔽系统所以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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