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滚滚,尚在纸符中的他透窗看着鬼君正与国师缠斗,却是不敌,眼见国师手中短剑乍出,就要刺向鬼君……
他失声惊唤,身体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飞身替鬼君挡下了那一剑。
较短的那柄灵剑破开火浪,扎透了他的身体。他从未感受过那样的痛楚,似是神魂都被撕成了寸段,片片离他而去,可鬼君却及时拉住了他,将他裹进了怨煞之气中,随即,他身上的痛意便骤然消失了……
那时——
烈火仍在炽烧,焦烟仍在弥散,模模糊糊的,在鬼君拉住他的下一瞬,痛楚消除的上一刻,一息之间,他似乎瞧见鬼君嘴唇轻动,低低地说了两个字……
……说了什么?
——“没事。”
原本是作安慰之用的词句,此刻却成了一句魔咒,简简单单、轻若浮云的两个字炸响在脑海中,犹如惊雷劈身,三九瞬间惊醒,自床上弹了起来,汗湿薄裳。
心口处仿佛仍留有那日的幻痛,他游魂般抬手捂住了胸口,忽地明白了些什么,一双瞳仁满不受控地轻颤了起来。
他身上每每出现异样,都是仙君不在身旁,唯他独自一人的时候。
自那日后,鬼君一直不准他向仙君提起他在国师塔中被灵剑刺中,命悬一线的事,甚至还与他勾指立下了誓约。
双剑有灵,被刺中的鬼怪怎么也应该魂飞魄散,可他却好端端地“活”了下来,他原只以为鬼君是用了什么术法,或是禁术,可……若不是这样呢?
仙君迟迟无法为鬼君塑回形体,会不会……与此事有关,与他有关?
若是有关,那他……
又该如何是好?
渐渐雨歇,窗外晨曦渐露,几声清脆鸟鸣入耳。
三九放空地盯着自己的手,心里茫然一点点绽了开来,总是挤着各样鲜活想法的脑袋里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青远后山,山洞那厢。
金色光团仍静静空悬在血潭之上,谈风月微垂着眼,假寐似地抱臂背靠着岩壁,浑然不觉一夜已过,洞外已然天光。
忽听得几声鸟鸣依稀传来,又听得一阵衣物摩挲的细响,他无不昏沉地轻揉了揉额角,及时敛起了眼中黯色,转头望去。
应邀而来的傅断水披着一身薄露,面上表情仍是极冷极淡的,目不斜视地绕过了地上散落的书册古籍,径直走至谈风月身前站定,微微抱手躬身,不卑不亢道:“见过风使。”
虽然从阴司回来,便一早设法与这玉烟新任宗主搭上了线,时常与他有些联系,但自打皇都一别,这还是他们二人头一回再见……谈风月微微抿唇,颇觉新鲜似地抱臂看着傅断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他一眼。
远不似纪濯然那般形销骨立、容颜枯槁,这傅断水倒是周身气度依旧,冷漠淡然之余还更添了几许沉稳,不再似先前那般教人感到难以接近——
管他难不难以接近呢。如今的他寻回了谈君迎的记忆与部分性情,最擅应对这类冷心冷情的冷面郎君不过,开口便是一声自嘲:“什么风使,不过虚名罢了,傅仙尊不必这般客套。我还未能重列仙班,也无俸禄可领……”
他说着,边挪眼看向了那枚金红的光团,仿佛无奈至极:“若是他再不回来,让我得以借借他‘九凌天尊’的光,匀些香火给我……唔,只怕是难得善终啊。”
傅断水听得一阵莫名,“……”
他自身本是谪仙,如今又已修回了仙格,于他而言,重列仙班也不过是只差一道天雷的事,多的是法子,怎么就难得善终了?
意识到这话不像是说给他听的,倒像是在暗暗威胁那光团,傅断水扫了一眼那岿然不动的金红光团,没接他这话,只淡淡道:“礼数总不可乱。”
话音落下,还未等谈风月再开口,他的视线便又落到了一地杂乱无章、沾满泥尘的古籍上,从善如流地没与他客气:“玉烟书阁的古籍古卷已快被搬空了,还请风使留手。——至少爱惜。”
“……”
观世宗内的藏书皆在大战那日被堑天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这满地古籍都是他在傅断水的默许之下,自玉烟中不问自取地“借”来的。谈风月轻声一咳,毫无愧色地一拂青袖,借风将满地书册收拢了起来,拍落干净,在一旁堆放整齐,“所以我这不是干脆将傅仙尊搬来了么。”
浅浅抽入一口气,压下了心间焦躁,他稍稍扬起嘴角,平静地切入了正题:“不瞒仙尊,我翻遍了古今经卷,试过了千种术法,却都无法将他的血液融回,为他塑出形体……我想,或许是因我与他之间因果纠葛、牵连太深的缘故,于是便寻了仙尊你来,欲请仙尊一试。”
……这岂不是病急乱投医?
不懂他怎会有这样曲折离奇的猜想,更不懂他一个仙人,怎会将希望寄托于自己一个凡人身上,傅断水颇觉荒唐地看着谈风月,见他嘴角虽挂着笑,笑意却并不真切,整个人更只是表面故作出的镇静,仿佛仅需轻轻一击就会破碎一地般,显然已是心力交瘁,面上不禁露出了几分复杂。
读出了傅断水眼中的欲言又止,谈风月自己又何尝不知这想法十足离奇可笑,可……
他轻轻叹息,笑得无奈:“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总要一试。”
见他如此,傅断水嘴唇轻动,终也没说出些什么苛责他的刻薄话来,只点了点头,依言转身面向了那位于山洞末端的血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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