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记忆稍显模糊,但那救了他的黑衣男人,总有个轮廓在脑海里。
看不清面容,只隐约记得那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颌,以及过于白净的肤色。
想到白宇天的异常,米骁骁有点胆寒,但见那人无知无觉地躺在一边,又不能不管。
米骁骁放下花辞,去扶白宇天时,对方就跟着悠悠转醒了。
白宇天推开米骁骁,发怔着坐起身,地板很凉,但他仿佛感受不到,就那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米骁骁。
魂奴之术不同其他,破术后,中术者仍能记得之前的事。
二人相对无言,米骁骁又重新抱起花辞,摸了摸他的玉蹄,微微心疼,这小家伙看上去仿佛很累似的。
米骁骁疼惜地揉了揉花辞小脸,才踌躇着问白宇天,“你……还好吗?”
“对不起。”白宇天跟他同时开口,声音又回到最初的古板。
白宇天说着,被月色照出的那张脸上起了点红,像是内疚,眼角微湿,眼眸中却藏着巨大的委屈。
米骁骁就知道,白宇天藏着很多心事。
米骁骁站起身,兀自走去阳台,从冰箱里拿出没喝完的啤酒,看着白宇天,“要聊聊天吗?”
他见这人似是恢复正常了,也就没有像方才那样害怕了。
白宇天轻轻点头,走了过来,在椅子上坐下。
花辞也跟着坐到米骁骁身边,想要听听这魂奴的缘由。
白宇天喝了口啤酒,大抵是第一次喝这种东西,一口下肚,就被呛的咳了几声,表情跟好学生第一次去网吧又被发现似的,透着尴尬的红。
咳过之后,才放下啤酒跑回了卧室,拿来刚才的那个包,打开之后,竟是一个画板。
“我是去海边画画。”白宇天简短的说了句。
白宇天确实社恐,又不爱说话,在啤酒的助力下,艰难的,挤牙膏似的讲出了他的故事。
米骁骁在看到那些符篆时,还以为白宇天是因为要考研压力大,所以才去城隍庙求符,保佑自己能顺利考上。
但万没想到,事情竟然是完全相反的,白宇天是去求了,他是希望自己考不上。
米骁骁很难理解,考不上为何要求?不去考,或者干脆不好好考,不就考不上了么。
但白宇天却否定了这个想法。
白妈妈看似温柔,实则柔中带刚,很是强硬,她了解白宇天的能力,她想让白宇天按照她的要求去活,她说白宇天能考上,那么就一定考得上。
白宇天喜欢画画,白妈妈认为搞艺术的没什么出息,还是努力考证生活才更有保障。
所以,白宇天只能偷偷的画,去海边一坐就是一天,白妈妈的每句话,每个决定都像一座大山压在他身上,他喘不过气,因为口鼻被堵住了。
白宇天在城隍庙遇见个老道,老道给了他符篆,让他烧掉喝下。
每七天喝掉一张。
这样,便可在考试当日,令他的身体显出疾病特征,比如昏厥,或是连仪器都无法检查出的诡异怪病。
待考研日过,就能自行恢复了。
米骁骁没有再喝啤酒,而是倒杯温水喝了一口,不赞同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对于那老道,我觉得不妥。”
白宇天木讷点头,机械的说:“是,不妥,每每喝下,就像被按住脑袋,脑袋疼,意识模糊。”
白宇天思路不清晰,说的乱七八糟,但米骁骁听得懂。
身边的花辞也听得懂,那是魂奴在吸他的精气。
米骁骁望着窗外,远处崇山峻岭似的一片黑暗,近处灯火通明的繁华市井,各人自有各人苦,他因错过大学而落的此生遗憾,但白宇天努力挣扎,不过是想给自己的生活做主。
正出神,花辞小小的打了个喷嚏。
灵力散尽,圣君眼下犹如肉/体凡胎,并不太扛得住折腾,尤其是入秋的夜,简直凉到了心里去。
米骁骁抱起他,用睡衣裹紧,看着那柔软的一小团,生出笑意。
好像有这个小家伙陪着自己,再多的遗憾也能慢慢释怀掉。
米骁骁给了白宇天一个“保重”的目光,站起身,准备带花辞回去睡觉,迈步时,对方问他,“如果是你,你怎么做?”
米骁骁停下来,像哄小孩睡觉似的轻拍着花辞的后脊,认真思考道:“如果还有机会,那就一定要做自己吧。”
毕竟,错过这种滋味,真的不好受。
米骁骁走了两步,身后又传来一声:“你会搬走吗?”
可能对于白宇天来说,除了米骁骁,就再没有和第二个人说过这么多的话。
米骁骁哈哈笑了两声,给白宇天一个安心的目光,“当然不会。”少年洋溢着一张笑脸,青春般绮丽,进门时,转头说道:“毕竟,你这里房租很便宜嘛!”
白宇天看着次卧的门渐渐关闭,放下啤酒,有些急地跑回房间,把床下的那些符篆一股脑扫出来,撕碎,扔进了马桶里。
按下冲水键,他又鼓起勇气给他妈妈发消息,也顾不上此刻是几点,只是急迫的,想要发一条消息。
【妈妈,我拒绝考研,我要画画,那才是我想要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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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骁骁知道花辞冷,搂着小家伙睡了一夜,但第二天醒来,花辞似乎更加地无精打采。
米骁骁盯着花辞那有些浑浊的眼瞳,手心触到过热的体温,手忙脚乱给方拓打电话,“我亲爱的姐妹!快告诉我宠物感冒了要吃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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