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位皇子在朝中,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夜雪焕南巡期间一直都在定期呈报进程,今日早朝也不过就是将先前折子上的内容再重复一遍。赵英的案子依旧悬而未决,要等颐国那边给了结论才能最终定罪;刘霆还在闭门思过,避免了与他正面对峙,所以也无甚新鲜内容可谈。
他和刘霆都在养精蓄锐,彼此都知对方难缠,若是不能一击必杀,就没有出手的价值。这一局真正的胜负手在于能不能向颐国宣战,成了则一网打尽,不成则尽失先机。他在赌,在布置,而刘霆也同样如此。所以在颐国使臣入朝之前,他要掌握尽可能多的筹码。
早朝之后,皇帝单独留了夜雪焕前往御书房谈话。
——这第一枚筹码,就要从他父皇手上争取。
重央当朝国君名讳“极”,却生了一副与这个气魄十足的名讳完全相悖的容貌。若非是身着龙袍、端坐于那张庄严不可侵犯的龙椅之上,只怕任谁都会觉得他只是个文秀儒雅的老书生。
重央历朝君王都勤政操劳,个个英年早逝;夜雪极年近五旬,两鬓霜白,勉强还能说得上正当壮年,但已是重央朝目前为止最长寿的一位君王了。夜雪焕私底下一直不忠不孝地认为是楚后替他操劳了刚登基时最艰难的十余年,所以也替他早逝了十余年,换来了他这所谓的“长寿”。
虽然把夜雪焕叫了去,这位君王却并不言语,只专注于自己手中的奏折;夜雪焕也毫不急躁,负手立于御案之前,眼帘微垂,耐心等待。
大概是他的态度过于从容傲慢,夜雪极终于先沉不住气,缓缓开口道:“想不到你竟能从南府借到人手。”
他的声音很沉,并不严厉,却自有威压。
夜雪焕回道:“并非是儿臣借到的,而是南府送到儿臣手上的。”
夜雪极哼了一声,两双同样的琉璃色眼眸撞在一起,却并没有什么父子间的融洽亲近,反而似有火花一擦而过。
“若南府无此野心,你此次又当如何处理?”
他虽问得咄咄逼人,但准了夜雪焕的奏请、让白婠婠暂时接管云水关的始终是他本人,从这个角度而言,他已经妥协了,不过是咽不下一口气而已。夜雪焕有恃无恐,依旧不紧不慢地答道:“若非是父皇对刘家太过放任,南府何来的野心,或者说……是戒心?”
“朕放任刘家?”夜雪极眉梢微挑,颇有几分玩味地反问,“你近年可越发敢说话了。怎么,觉得你所知的就是全部?”
夜雪焕微笑道:“儿臣自不敢言知晓全部,只是刘家的某些作为,实在已经踩到了儿臣的底线。”
夜雪极突然脸色一变,拍案斥道:“你的某些作为,也已经踩到了朕的底线!”
夜雪焕暗自冷笑,最根本的问题果然还是在这里。面对震怒的龙颜,他依旧不怵不愠,温言问道:“还请父皇明示,儿臣何处触及了父皇的底线?”
夜雪极看着他那分明早已了然于胸的神色,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尽,沉声道:“容采,有些事,暖闻做得,你做不得。”
夜雪焕笑意更深:“这是为何?”
“因为……”夜雪极盯着他,一字一句道,“……缃绮不是雅瑜。”
听到“缃绮”二字,夜雪焕脸上的笑意终于消失了。
“父皇,母后已经薨了很多年了。”他也一字一句,声音又轻又缓,却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您还打算在她身后躲到何时?”
若说先前两人还各自克制,此刻就都是锋芒毕露,场间一下子就剑拔弩张。
虽说夜雪极一直被评价为性懦,但毕竟君威不可犯,无论当年与楚后究竟是怎样的关系,被自己的皇子直指躲在她身后,也绝不可能不恼怒。夜雪焕很清楚这一点,却非要说出来,只能说明他的怒意也已经冲到了头顶。
夜雪薰与他自然是不同的,那副饱受热毒摧残的身体早已脆弱不堪,就算能寻来广寒玉,他的身体也扛不住辛劳,根本不适合帝位。夜雪极能默许他与莫染在一起,多数也是出于这个理由。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允许夜雪薰公然退出争夺,还要用他来牵制南宫家,让他发挥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对夜雪薰尚且如此,更遑论是最为优秀出色的夜雪焕。
他可以拖着不娶,也可以偏宠男侍,却不能娶一个男妃。姑且不论蓝祈敏感的身份,若他娶了一个男妃为正室,就算日后纳妾生子,也不会有嫡子,坏了大统,等于是放弃了皇位。作为如今储位的最大竞争者,他就是夜雪极用以威慑太子、消耗刘家的最有力的一颗棋子,就算不逼他真的争储,也必须要他拿出争储的姿态来,不可能放任他把这条路亲手切断。
明明是出于权宜,却非要拿楚后做借口,戳他心里最不能碰的痛处。
紧张的沉默之中,忽有一名内侍躬身入内,手里还托着一碗汤药,恭恭敬敬地摆在了御案上。夜雪极面露不豫之色,却还是端起药碗,几口饮尽。
夜雪焕看在眼里,淡声说道:“请父皇保重龙体。”
语气十分敷衍,一听就知道是场面话。
夜雪极哂笑一声,把药碗丢回给内侍,挥手要其退下,冷冷道:“你们一个个的若是能给朕省点心,朕或许还能多活几年。”
夜雪焕心中讽意更盛,到了脸上却成了和煦的笑意,“儿臣无意顶撞父皇,只是好教父皇知晓,有些事,暖闻做不得,儿臣却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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