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越生硬道:“爹爹该庆幸没有证据,否则我现在就该去刑部大牢和爹爹说话了。”
楚悦之冷笑:“我若是下了刑部大牢,你也脱不了罪!”
楚长越轻吐了一口气,掷地有声地答道:“我身为人子,不能规劝父亲迷途知返,本就有罪。”
楚悦之怒意陡生,这愣头青竟然完全不顾楚家的立场,一心要维护那些可笑的“理”与“义”,倒好像是他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言之凿凿地指责自己的父亲做了不利于国家的大错事,而他虽然没错却愿意与犯错的家族一同受罚,真是好一个高风亮节、大义灭亲的忠臣良将。
楚夫人气得脑仁生疼,还没来得及开口痛骂,就听楚悦之一声暴喝:“你懂个屁!”
长篇大论还未出口,夜雪焕打断道:“非是长越不懂,而是舅舅太自以为是。刘家倒了,南宫家退了,舅舅若再不退,可就要成出头鸟了。”
楚悦之烦躁道:“我楚家与南宫家岂能一样?!”
门外的南宫秀人撇撇嘴,一脸无辜。
南宫家此次可以说极为聪明,不仅老老实实毫无动作,还主动出巨资为北方雪灾地区赈灾,在民间博得了无数好感,算是花钱消灾,充分发挥了商人特质。当然其中也有南宫雅瑜的斡旋,她如今成了太后,明面上说是不管事,实际上地位更加稳固,很多事都可以为南宫家提供门路。夜雪渊也算顺水推舟,礼部许多不痛不痒的空缺都补上了南宫家的附庸,算是达成了协议。
南宫家与楚家的情况的确不同,一则皇陵尚未开启,夜雪薰的热毒无法解决,每年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北境雪岭之内,根本不可能做皇帝,南宫家索性也不指望;二则楚家手中握着的是军,南宫家握着的却是钱,无论换哪一任君王,待遇都是不同的。
南宫家退了还有可能再进,楚家退了,就再无翻身的本钱了。
但夜雪焕所言也不错,如今三家制衡的局面已经打破,若楚家还坚持要站在风口浪尖,等到朝局稳定、皇室缓过劲来,就不可能有什么温和的手段拿出来了。
楚悦之如今的确进退两难,可即便是退,他也要退得昂首挺胸,要能换得实际的利益,否则楚家便再也抬不起头了。
他强压怒气,沉声问道:“你想我怎么退?”
夜雪焕道:“后日朝会,还请舅舅主动告老,让长凌袭爵,再给出一半军权给长越,待他日后有了足够军功,再另行封侯。”
楚悦之怔忡半晌,突然仰天大笑:“原来如此!你这逆子,想要分夺军权、另行封侯,直说就是,何必绕这么大弯子!”
“还有你!”他瞪向夜雪焕,“荣亲王,我可真是小瞧了你,原来你不为夜雪氏,也不为你那小男宠,只是为你自己的野心!”
夜雪焕要他将楚家的军权一分为二,看起来好像都还在楚家人自己手中,但楚长凌一旦袭爵,真正上战场的机会少之又少,而楚长越在西北边境,攒起军功来自然极快,此消彼长之下,军中的力量很快会向楚长越倾斜,也就间接都到了夜雪焕手里。
——他竟是要一口吃下半个楚家!
“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也不过是被权势烧昏了头了!”楚悦之森然说道,“到时候功高震主……你只会死得更惨!”
第75章 君民
——功高震主。
这的确是古往今来,一个难解的死局。
一旦到了这种境地,遭了君王妒恨,进则忠义难全,退则任人鱼肉。至于亲王就更容易遭到猜忌,前凤氏朝纲混乱,亲王众多,几乎都不得善终;昔年太祖皇帝定鼎天下后,短短十年间就先后以强加的逆罪抄斩了两名亲王,最终逼得仅剩的那位亲王起兵相向,渡凤洄江而自立。
自第二任君王献帝以后,一是本就人丁不旺,恐皇室衰微,不好再同室操戈;二来几任皇帝都有过御驾亲征的经历,本就都有战功在身,其余亲王也都有了前车之鉴,乖觉得很,反倒相安无事。
自两央合并、正式立朝以来,手中有如此权柄的亲王,夜雪焕还是第一个。
日后会如何,夜雪焕当然也无法预料,但如今重央朝中的格局已经改变,权臣外戚再无威胁,却也不能让皇权毫无限制地扩张。他与夜雪渊的默契也就在这里,凡事不破不立,既然打破了这个百年来的僵局,他们就必须重新建立一条君臣之道,必须互相试探、共同摸索,直到画出一条两相平衡的线,彼此牵制、互利共荣。
这绝非一朝一夕所能成,其间也免不了有矛盾冲突;但若夜雪渊连这点器量也没有,夜雪焕也不可能帮他。
至少在现阶段,他们彼此信任。
夜雪焕并不觉得楚悦之的想法有错,在这方面,他与刘霆有诸多共通之处,对于自己要守护的家族利益太过执着,把可能遭受的损失无限放大,所能看到的结果过于悲观,有些事反而想不通透。
君臣之间并非无法维持平衡,而是无法维持不变的平衡;但无论是刘霆还是楚悦之,从骨子里就把自己放在了皇权的对立面,而夜雪焕却想寻求一种新的相处模式。帝位象征着至高无上,但也正因为如此,才反而限制了君王的视野;因为没有了更高的追求,才会变得患得患失、疑神疑鬼,才会觉得有功之臣“功高震主”,反而会催生背离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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