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当真是个不懂事的!主子在这府上本就处境艰难……好像也没那么艰难。
鹂烟抚着手腕上的玉镯,眉眼凛冽一闪而过,她轻轻靠在窗棂上,身影正巧能印入屋内人的眼中。
说话声戛然而止,觉罗氏和鹂烟便听到外头凝意虚弱隐忍的声音,“传周华未,快!”
“主子!”紧接着,一声惊呼传来,霜降忙扶着晕过去的凝意,“赵和元,快叫周大夫。寒露,去前院禀报主子爷……”
觉罗氏猛的推开门,只看到晕倒在霜降怀中的凝意。
霜降来不及跟她多说,做戏得做全套,等将凝意安置在床上时四爷便到了,看着小脸儿微白的凝意,他眯了眯眼,当着众人的面将那凳子踢出了门:“谁做的?”
伺候的人呼啦啦跪了一圈,霜降道,“夫人带着鹂烟格格来找主子,主子当时忙着与大福晋和六福晋说话,便先安置了夫人和格格在偏厅。可谁料等主子过去后就听见了夫人对鹂烟格格说……”
“霜降!”觉罗氏刚迈过门槛,语意警告,“我不过是和鹂烟说几句玩笑话……”
“夫人好大的威风。”四爷冷笑,“可忘了此时身处何处?”
觉罗心虚。
四爷看着霜降:“说!”
霜降,“夫人说主子有了身孕不能伺候主子爷,为防恩宠落入旁人身上,她想将鹂烟格格送进府。”
“砰!”四爷再次发怒,茶杯重重摔碎在地上,他森冷的盯着觉罗氏身后的鹂烟。
鹂烟恨不得缩没影,这眼神也忒可怕了,可怕的让她后悔被觉罗氏说动:“伯母……”
觉罗氏暗暗咬牙,如今能将这件事揭过的只有凝意,可她还躺在床上。如今之计,只能自救!
她看着四爷,露出个和善的笑容:“我是凝意的额娘,自然事事都希望她好的。鹂烟是她堂妹,好歹也是受了几分信任。若有鹂烟陪伴在侧,凝意无聊闲暇时也有个说话的伴。等凝意生完……”
“等我生完孩子,鹂烟便没了声誉。”凝意默默睁开眼,虚弱的呻.吟一声。
四爷坐在她身边,闻言垂了眉眼:“可还有不适?周华未!”
周华未绕过觉罗氏给凝意搭了脉,脉象平稳有力,他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爷,福晋受了刺激,晕倒时又受了秋风。奴才下去开几副安胎药给福晋服下,将养个三两日也就没事了。”
福晋要装晕,他这个奴才又怎能戳穿?
主子爷明摆着对那位鹂烟格格没兴趣,他自然得推波助澜帮福晋一把。
凝意撑起上半身,众目睽睽之下半跪在床上,抹着眼泪天可怜见,“爷,额娘说的有道理,妾身孕中不能伺候爷,有鹂烟妹妹在的确是个好事儿。额娘虽失了些规矩,但她毕竟是妾身的额娘,还请爷饶过额娘这一次。”
觉罗氏略感欣慰的看着凝意。
鹂烟却是心有余悸,战战兢兢不敢往前走,只敢缩在后头。
鸦青色的床帐落下一半,凝意半跪着的模样正巧落入众人眼中。
四爷沉默,眸色深深的落在她身上。
良久,凝意听见了四爷忍着怒气的两个字:“躺好!”
凝意一个哆嗦,“爷?”
四爷再次重复,“躺好!”
凝意顺势滑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灵动明眸看着四爷。
四爷深吸了口气,起身站在珠帘内,“爷的福晋,无需为他人求爷跪爷!出嫁前是乌拉那拉氏府上的格格,出嫁后便是爷的福晋,是当今天子的儿媳!爷的后院有一个乌拉那拉氏足以,日后夫人若想见福晋自可以来,旁人却不得再进府!张起麟。”
张起麟得了讯息,笑容满面的站在觉罗氏身边,“夫人,福晋身子不适不能劳累,今儿是不能接见二位了。您二位先请回府,等日后福晋身子好了再请夫人进府。”
没眼力见的东西!张起麟在心里暗骂。
主子爷很是看重福晋腹中这一胎,周华未日日盯着不说,正院护着的人都多了一倍。
偏偏还有人上门来讨嫌。
今儿说是“请”人回去,但照着主子爷的意思,此事还结不了呢。
觉罗氏和鹂烟差不多是被轰出府的,苏培盛和王以诚守在门口,看着两人上了马车才安心回头。
马车离开没多久,王朝卿就带着四爷的书信先一步往费扬古府上去。
正院,凝意被勒令躺好,她还真躺平躺好了。
“爷,大哥和六弟还在前院呢,您不用去陪着吗?”凝意眨了眨眼睛。
“凝意。”四爷薄唇轻抿,眸色灼灼落在凝意脸上,无意识的捏着她的脸蛋掐了掐:“她以前来府上时与你说什么了?”
自不是什么好话,无非是教唆她给后院女子下脸面,想办法将四爷框在院中。
这些话倒不是不能和四爷说,只是说了也没意义。
凝意撇了撇嘴,“其实妾身很好奇一件事。”
四爷抬眉。
“妾身才是额娘的亲生女儿,可从六弟到如今您这头,额娘似乎总想着为鹂烟谋一份荣华富贵。她说是为着妾身好才想将人送进来,可鹂烟进来后不也成了那些女子中的一个吗?妾身不懂,身为额娘……就仿佛妾身不是亲生的。”
不知是不是原身的意识在作怪,说着说着凝意眼角泛酸,眼眶刹那间红了。
四爷捏她的动作微顿,大手落下盖住凝意的眼睛,“此事交给爷,爷必定会查清了给你一个交代。”
长长的睫毛在四爷手下不停颤动。
凝意咬了咬唇,“爷,妾身还得去陪六弟妹和大嫂呢。”
“那是自然。”四爷忍着笑意,“福晋联合周华未演了一场好戏,差点连爷都骗过去了。撑着这么一副身子去陪大嫂和六弟妹,她们二人必定感念福晋辛苦。”
凝意被四爷挖苦了一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拍掉四爷的手轻声抱怨:“我本想着先吓走她,等日后有空了再回去与阿玛说一说。”
记忆中,原身并不被觉罗氏喜欢,比起她,费扬古倒是对原身非常好,她那些兄弟都得靠边站。
为着不让凝意为难,费扬古有事儿也会先选择自己解决,哪怕那些事只需要凝意去四爷跟前说一说就可。
但他仍不想女儿在四爷面前日日卑躬屈膝,总归是要留着尊严脸面。
大福晋和六福晋像个没事人,见到凝意时绝口不提方才发生的事儿,六福晋更是腻着凝意说起了那地锅鹅的做法。
而得了四爷信的费扬古一刻都不曾停留就出门,在门口遇上刚下马车的觉罗氏。
觉罗氏看他这副模样,道:“你慌慌张张是去做什么?”
“你干的好事!”费扬古怒从心中来,“别人的女儿你当个宝,自己的女儿却不当回事!你去四爷府上做了什么你当我不知道?四爷专程派人送了信来告诫我。”
“我哪里做的不对了?”觉罗氏不情不愿,“她怀着身孕不能伺候四爷,十个月不是便宜了其他女人?反正都要便宜,为何不能便宜了亲堂妹?”
费扬古深深的吸了口气,“我懒得跟你废话。”
说着,他便上了轿子往四爷府上赶。
鹂烟掀开帘子,悄咪咪的打量觉罗氏的脸色,见她拉长了脸怒气从眼尾漏出,鹂烟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避开觉罗氏往自家府邸走去
第33章 骰盅
“四爷。”费扬古面对四爷时很恭敬。
眼前这人虽是女婿, 但他是阿哥爷。
这是主,他只不过是个臣下。
万一这位爷造化深,那把权势滔天的龙椅也不是不可能。
“请坐。”四爷停下临摹的笔, 笔尖落下一滴来不及浸润的墨水, 在字帖上晕开一圈朦胧墨迹。
“不敢。”费扬古抬头, 在一旁坐下:“那封书信我看了,内子……”
“有些话我也不瞒着您。”四爷挑眉, “岳丈大人家事繁忙,但有些事也得过问。凝意已经是我的福晋, 她是当朝四福晋。”
“是。”费扬古心里十分赞同,“凝意在闺阁时心思敏感, 如今能这般开朗活泼还得感谢四爷。她额娘的事情我记得,此次回去后必定会好好处理。日后, 鹂烟也不会再来叨扰凝意。”
四爷抿唇。
费扬古的确疼爱凝意,但他的性子可见一般。
四爷也不打算拐弯抹角, 将目的说了出来:“乌拉那拉鹂烟年纪不小了, 你们族中也该早日替她定下亲事。”
“四爷是有了人选?”
四爷垂眸,漫不经心的撵着毛笔, “佟佳氏族中有个与她年龄差不多的。”
费扬古顿了顿,“不知是哪一位?”
佟佳氏是满族大姓,这样的亲事的确配得上鹂烟。
原本还以为四爷给鹂烟做媒必定含了私仇,却没想到竟然还许了佟佳氏的年轻子弟。
四爷没戳穿费扬古眼中的希冀, 他将那人的名帖交给了费扬古。
等他离开,四爷才沉声松手,毛笔掉在桌上, 震的伺候众人心尖儿猛的一跳。
“着人注意乌拉那拉氏府上一举一动。”
张起麟换了新茶下去, 出门时看着西斜的日头抹了一把脸。
“张哥哥。”王以诚凑过来, “我怎么瞧着爷比费扬古大人来之前更生气?您给咱们提个醒,今儿这该怎么伺候爷啊?”
“有人瞧不清爷的意思啊。”张起麟需要缓一缓,便聚了王以诚王朝卿和苏培盛去了耳房,“主子爷给鹂烟格格定的那位公子是佟佳氏一族中最不上进的。”
王朝卿倒吸一口冷气,“主子爷这是在为福晋出气啊。”
可不是么!其他三人点点头。
主子爷素来没什么好脸色,可张起麟瞧见他今儿见费扬古时缓和的神色却更加不得劲。
这比冷脸时还可怕。
费扬古大人也真是的,明知主子爷心里不痛快,竟然还在爷跟前表现出对鹂烟格格亲事的担忧。
鹂烟嫁的好不好干他何事,他们后院的那位主儿才是费扬古亲生的。
“以前常听说福晋在娘家时很受宠爱,今儿看来这话也是三分真七分假。”苏培盛暗暗吐槽。
王以诚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这些人府上让外头人听见瞧见的不过是粉饰太平,真正内里龃龉怎可能让外人知晓?”
*
凝意是三日后才得知鹂烟定了亲的消息。
她忍不住诧异,剥着土豆皮的动作停下:“佟佳氏?”
清穿之四爷的作妖小福晋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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