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如浮光掠影闪过,漪如看着那支绒花,慢慢露出笑容。
“喜欢。”她接过来,看了看,却扭头看向容氏。
“母亲,”她说,“我这些日子总做梦。”
“你自是会做梦。”容氏将她拉过去,摸摸她的额头,道,“你那日摔得不清,又高烧不止,总说胡话,不做梦还能做什么?”
“这些梦与平常不一样。”漪如道,“我梦见了一个仙人,从天上飘下来,脚底踩着云雾,甚是好看。”
“哦?”容氏露出讶色。
这是这些天来,漪如第一次这样清晰地说话,而非中邪一般又哭又闹,着实让人欣喜。
第十一章 重生(十)
“那仙人,在你梦里做了什么?”容氏问道。
“自是带我去天上玩耍,对我说了许多话,也带我看了许多东西。”漪如把玩着那珍珠绒花,似不经意地说,“我还梦见了徐夫人。”
听她提到自己,徐氏也不由感兴趣起来。
“女君梦到了妾?”她笑道,“莫不是妾也随女君到天上玩去了?”
“却不是。”漪如看着她,眨眨眼,“我梦见夫人到鸳鸯湖上去,登上了一艘画舫。那画舫上绘着凤凰,甚是漂亮。”
徐氏听着,笑意凝在唇边,目光微变。
“而后呢?”容氏问道。
“而后,仙人就将我带走了。”漪如一脸无辜,“我本想跟着徐夫人去玩,可仙人不让我去,说天上更好。”
容氏笑道:“如此说来,那仙人当真无趣,让你见了徐夫人,却不让你去找她。”
“女君就梦过妾这一回?”徐氏却面色平静地问道,“可还有别的?”
“不记得了,只记得这些。”漪如说罢,转身扑进容氏怀里,“母亲,我又困了……”
“困了?”容氏抱着她,皱眉,“不是才醒来,怎这般易乏?”
“何不请太医来看看。”徐氏盯着漪如,“妾看女君面色不好,只怕还未好全。”
“确未好全,太医日日都来,药都不知吃了多少。”容氏将漪如抱在膝上,道,“中宫前番赐下的安神药也吃了,效用甚佳。”
徐氏颔首。
二人又寒暄一会,徐氏说还要回宫
复命,起身告辞。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堂外,漪如双眸沉静。
“怎不闹了?”这时,容氏忽而在她脑门上轻拍一下,“你啊,总是这样,动不动便不耐烦,总想着将客人赶走。”
“她哪里是不耐烦。”陈氏在一旁笑道,“她是馋宫里送来的点心,不好当着崇宁侯夫人的面吃了,就巴不得人家快些离开,是不是?”
漪如望着她们,露出笑意。
“我就想和母亲在一起。”她把头埋在容氏怀里,轻声道,“全家都平平安安的,再无后患。”
后面这一句,她的声音很小,容氏没听清,笑嗔一声:“你啊,这般任性,将来入了宫,如何了得。”
漪如没说话。
入宫。她听着容氏和陈氏唠叨,双眸幽远。
此事,从前没有成真过。这一次,她会让它离得更远。
除了漪如之外,容氏和严祺还有一子一女。
儿子叫严楷,比漪如小三岁,今年六岁;女儿叫严玉如,如今刚满四个月,还在容氏的肚子里。
与漪如记忆中那已成了翩翩美少年的严楷不同,他此时正是猫嫌狗烦的年纪,到处钻到处跑。
漪如见到他的时候,他浑身湿透,脏兮兮的。跟在他后面的两个家人也是似落汤鸡一般,见到容氏,都哭丧着脸。
严楷看着母亲板起的脸,却笑嘻嘻的,张开手掌,里面躺着一块光润莹白的石子。
“这是我在池子底下找到的宝贝。”他得意道,“送给母亲,母亲收好。”
第十二章 重生(十一)
容氏又好气又好笑,将那石子接了,捏捏他的脸:“冤家,我这到底是什么命,生了你们这样烦人的姊弟!你若也像你姊姊一般从假山上摔下来,送多少石子也不够。”
严楷仍嬉皮笑脸,挣脱了容氏的手,又朝漪如跑来。幸好身后的家人一把将他抓住,按着容氏的吩咐带他洗澡去了。
到了傍晚,严祺回来了。
他穿着朝服,风尘仆仆,进门就唤了声:“敌将严楷何在?”
话音才落,严楷就跑了出来,跟严祺撞个满怀。
严祺随即将官帽摘了,扔给侍从,然后将严楷举过头顶,让他骑在自己的肩上。
看到容氏和漪如都在堂上,严祺露出惊喜之色:“漪如今日好了?”
“漪如又不是得了绝症,怎会不好。”容氏看着严祺,漂亮的柳眉蹙起来,“怎这么晚才回来?莫不是又跟宋廷机那些人饮酒去了?”
“天还未全黑,饮什么酒。”严祺将严楷放下来,坐到容氏身旁,道,“我从官署出来,就回了家,不曾……”
话没说完,他打了个嗝。
众人登时闻到了一股酒味。
见容氏面色不豫,严祺笑嘻嘻地上前搂搂她:“也就方才在路上,忍不住停下小酌了两杯,静娴莫气……”
容氏瞪着他,揪住他的耳朵:“你下次再是如此,我就带上漪如和阿楷回南阳。”
严祺连声求饶:“嘶……知道了,轻些轻些……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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