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楷之前得了漪如的吩咐。她告诉他,若真相将来去广州看大蟒蛇,那么不管听到漪如说什么,附和便是。严楷乖乖照做,只跟着漪如做应声虫。
严祺仔细盘问了一番,确认他们只是同行,并无过多牵扯,也没有让闲杂人等发觉身份,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那长沙王世子,对你们好么?”他摸摸漪如和严楷的脑袋,问,“可曾对你们无礼?”
严楷瞥向漪如。
漪如道:“不好,他从不喜欢与我们说话。”
严祺露出些不屑之色,却终于满意:“既然如此,你们也不许跟他说话,知道么?”
漪如乖巧地应了一声,笑眯眯。
此番,吴炳跟随严祺留在了扬州。
回到宅中之后,漪如闲下来,就将吴炳找了来。
“这是一个月来小人记下的宅中大小之事。”吴炳交给她一叠纸张,而后,又交出另一叠,“这是小人按女君吩咐,往崇宁侯那边打听的事。他这一个月来,每日做了什么,见了何人,都记录在其中,大致不会漏下。”
漪如翻了翻,只见严祺这个月以来,因为在家装病,几乎每日无所事事,没什么可写。
而王承业那边却是多得很,每日会客应酬不断,有厚厚的一沓。
“管事辛苦。”漪如颔首,“日后,我父亲这边就不必管事亲自记了,崇宁侯那边,还请管事继续打听。”
吴炳应下,却有些不解,好奇地问道:“女君打听崇宁侯那边的事做甚?可是神仙又有甚示下?”
漪如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神色严肃:“天机不可泄露。”
吴炳连忙拱手称是。
待吴炳离开之后,漪如仔细翻看王承业每日的行踪,不由皱起眉头。
王承业资质平庸,游手好闲,上辈子,很是不被皇帝看好。在严祺显露出做事的才干之后,皇帝决心重用严祺,更是将王承业撇到一边,只让他当些没什么前途的闲差。但这辈子,自从长沙王一家完好无损地回了广州,所有的事都有了变化。比如王承业竟然得了皇帝重用,挤掉严祺,当上了这扬州巡察使。
当然,这并不能改变王承业的本性。看他这每日花天酒地的日程,简直肆无忌惮。
当年严祺做这扬州巡察使的时候,做事算得小心,却最终还是被有心人翻旧账挑骨头,最终按下罪名。而如果日后有人要对王承业下手,那么连挑骨头也不必,这字里行间,每一条揪出来只怕都不干净。
漪如想到宋廷机对吴炳威逼利诱的事。
宋廷机虽然也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却并不算富裕,上次买宅子还要向严祺借钱。他许给吴炳的那笔钱财,只凭他自己是拿不出来的。也就是说,他背后还有人。
漪如缓缓翻看着那些纸张,唇边弯起一丝冷笑。
第一百四十六章 扬州(下)
京城之中,一场寒气下来,已经降下小雪。
越是天寒,各处酒肆里就越是生意红火。宋廷机从得月香的雅间里出来,看了看外面守着的跑堂,从腰包里拿出几个钱,递过去。
跑堂笑容满面地接了,嘴里说着一串吉利话,殷勤地为他开路,引他下楼去。此间是京中名肆,来这里饮酒的,大多都是些身份体面的人,不乏朝中官吏。他们见到宋廷机,无不笑脸相迎,热情地打招呼,上前见礼。
宋廷机一路走过来,脸上带着淡笑,心中颇有些满足之感。
——“……崇宁侯王承业在扬州不知检点,已经留下了不少把柄,单扯出哪一个来,都能让他狠狠在一个跟头。这些,都是证据确凿的,至于高陵侯严祺那边,就全仰仗宋郎了。我家主人说了,这两人,哪怕只扳倒了一个,都少不得宋郎的好处。主人说,宋郎做秘书郎,着实屈才了。高陵侯下来之后,那御史中丞的位子就空了出来,宋郎祖父当年也曾做过御史中丞,论家世,非宋郎莫属。”
想着这些话,宋廷机便觉得浑身充满了一股气力,连腰杆也挺直了几分。
用不了多久了。心里一个声音道。
宋廷机堆起笑容,向一个官阶比他高的人行礼,说着熨帖的话,目送那人一脸醉意地离开。
待得自己当上了御史中丞,这个人,以及那些平日里看不起他的所有人,都会反过来对他笑脸相迎,对他点头哈腰。
宋廷机深吸一口气。酒菜的香味混合香炉里各色香丸的味道,浓郁而浮华。
他走出门去,即有仆人迎上来,向宋廷机道:“主人,回府了么?”
宋廷机望了望沉黑的夜空,道:“去高陵侯府。”
仆人讶然,忙应下,服侍他上了马车。
容氏在家中,正要带着玉如睡下,忽而听仆人说宋廷机来访,不由诧异。
“这大晚上的,这宋廷机登门做甚?”陈氏讶道。
容氏皱了皱眉,让人将宋廷机带到堂上,自己将玉如交给乳母,穿好衣服走出去。
宋廷机站在堂上,身上穿着崭新而厚实的裘袍,看着颇是体面。
见容氏出来,他上前一礼,道:“见过容夫人。”
“宋公子。”容氏道,“不知深夜到访敝舍,所为何事?”
宋廷机笑了笑,将一只食盒捧上前,放在案上。
“在下今日与友人到玉楼观赏雪,忽而想起来,夫人甚是喜欢那观中的杏花糕。”宋廷机道,“于是在下就让观中道姑现做了一份,给夫人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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