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祺看着她,有些震惊。
漪如说的陆百川,是严祺到京中生活之后结识的一个富贵人家子弟。那时,人人都说他家是扬州首富,跟各路贵胄打交道时,也颇是慷慨,一掷千金。严祺当年觉得陆百川此人不错,便交了个朋友。没过两年,陆百川回扬州去了,再见他的时候,却是到了今年。
后来的事,便是众人都知道的了。在陆百川的劝说之下,严祺对他的海运生意动了心,投了一百万钱。但那之后,陆百川再无音讯。
严祺是个花钱不看数目的,此事,他本没有十分挂在心上。不过来到扬州之后,他无所事事,想起了这一桩,便请容昉帮他打听那陆百川的去处。不料,容昉打听下来,却全然没有头绪。他问过许多人,都是熟知扬州本地之事的,每个人都说并不知道有这姓陆的首富,也不认得这位叫陆百川的公子。
到了此时,严祺才终于回过神来,疑心自己当真是被骗子诳了钱。
“你打听到了?”严祺忙问,“这陆百川究竟在何处?”
“我听货栈里专司运货的伙计说,前几个月,码头上确实出现了叫陆百川的新船主。”
“哦?”严祺目光一亮,忙问,“而后呢?”
“而后我便不知道了。”漪如望着他,“那伙计我带回来了,父亲若想知道,何不亲自问一问?”
严祺不废话,随即遣人将那伙计找来。
“确有此事。”伙计忙道,“禀君侯,当时,那个名叫陆百川的人带着好几条船到了码头,都是崭新的广州海船。小人看着新鲜,就多打听了一嘴。据说,这陆百川原本也是个有钱人家子弟,不过不是扬州人,是钱唐那边的。他少时家中经营不善败落了,一度潦倒得很。后来,不知他从哪里弄来了一笔大钱,去广州买了上好的海船,组了商队,说要贩货去南洋诸国。”
严祺听得这些,心不由地安下。虽然他已经心知肚明那笔大钱就是自己给的,但好歹这陆百川不曾骗人,是真的拿着他的钱去买了船。
“后来如何了?”他问,“这陆百川,真去了南洋?”
“去了。”伙计道,“几条船都满载货物,全是瓷器绸缎,说回来的时候要换成龙涎和沉香,可挣上十倍的钱。”
正当严祺眼睛放光,却听伙计叹口气,道:“只是,这陆百川着实运气不好。他出港后没多久,我等就听说,南海上起了一场大风暴,许多商队都有去无回,损失惨重。那陆百川的几艘船也在其中,再也没了消息。给他供货的几家货栈也是倒了血霉,欲哭无泪,至今账
面都还亏着补不回来。”
严祺面色一变,一时有些怔忡。
他又向那伙计问了好些话,伙计除了在码头听到的传闻,对陆百川本人知道不多,严祺只得作罢。
漪如在一旁看着,心中也叹口气。
此事,她从一开始就有不好的感觉。虽然早做好了那百万巨款扔在了水里的准备,但那心情跟真真切切听到噩耗还是不一样。再看严祺的模样,他素日里虽然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但也知道百万之数的分量,不心疼是不可能的。只愿他能吃一堑长一智,莫再这般胡乱挥霍才是。
正当她想着如何安慰严祺,容昉走了进来。
他从严祺口中听说了此事,也惊诧十分。
“这陆百川原是钱唐人士?”他说,“怪不得在扬州打听不到。我在钱唐也有些人脉,这就派人去问一问,兴许能找到他家里,问个明白。”
严祺皱眉,颔首:“如此,有劳岳父。”
没过几天,消息传回来,那陆百川果然是钱唐人,容昉的朋友直接找到了他的家里。据信中说,这陆家在当地原本确是个豪富,许多年前,还曾把生意做到了京城去,在那边风光了一把。可后来,陆家接连遭遇不顺,迅速败落下来,退回了钱唐。那陆百川是个有志气的,不愿意就此寂寂无名,一心要重振家业。就在今年,他去京城找了严祺借钱,回来就买了船,打算去南洋赌一赌运气。没想到这一赌,遇上了风暴,把自家性命都赌没了。如今他家中人财两失,剩下老的老小的小,愁云惨淡,听得严祺差人来询问,惶恐不已。
“陆家的人说,陆百川欠了你的钱,他们不敢赖。”容昉道,“只是他们家中如今一家老小也无许多余钱,只求你宽限些时日,他们有了余钱就定然会还。”
严祺想了想,叹口气:“一百万钱,这信中说他们一家已经落魄到了衣食不继,又拿什么还?罢了,我与陆百川也算相识一场,他如今命也没了,不必相逼,此事一笔勾销。”
说罢,他唤来吴炳,让他取五千钱来,差人送去钱唐陆家,为陆百川悼亡。
见严祺如此,容昉苦笑摇头:“贤婿这性情,确实不适合做生意。日后再遇得有人游说你入伙,切不可再动心才好。”
第一百四十八章 生意(下)
许是因得此事的打击,日后漪如再到货栈里去,严祺少了许多管束。
容昉也对漪如再度刮目相看,觉得这外孙女果然与别的闺秀不一般,颇有些自己的见识。而漪如向他问出的问题,也愈发内行,从什么货物从哪里来、哪些货物销路好之类的浅显之事,变成了货栈如何运作、人手钱财如何分派之类的纷繁之事。有时候,容昉着实觉得说起来又费口舌又为难,索性就将她带在身边,让她看看自己如何处置事务,如何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
--
第159页
同类推荐:
梵行、
穿书之欲欲仙途(NP)、
女配她只想上床(快穿)、
顶级暴徒、
碎玉成欢(np)、
快穿之渣女翻车纪事[H]、
[快穿]与魔女的交易、
(快穿)插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