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上冷白的光无情地照过成妙的脸颊,她靠着墙,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李勤年从未如此惊愕:“她怀孕了?”他震撼的表情不似做假,医生反倒警惕起来:“你们和病人是什么关系?”
“同学。”他心里从未对贾宁裕有过其他想法,这层关系便作为第一个念头脱口而出。“是,大概两个多月,最好还是让她父母赶紧来一趟。”医生整理好口罩,“银环蛇毒液以神经毒为主,得亏你们发现得早,再晚半小时大人也保不住。”
成妙抓住重点,毫不犹豫地询问:“那她最后会是什么情况?”她表情急切,双颊绯红,对方还以为是因担忧引起,为难地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我们会全力救治,但不排除脑死亡的可能。”
他说完后走回手术室,红灯再次亮起,一旁的李勤年仍陷在深深的不解之中。成妙望着面前眉眼低垂的昔日爱人,只感叹命运的无穷造化:“说说吧,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从疑虑中回过神,眼中染上丝缕的焦急,她疲惫地叹息,从来没有如此希望自己只是做了场毫无逻辑的梦,“把事情讲清楚,我或许能做到不恨你。”
如果不是黄伯阴差阳错提及成父的踪迹,如果不是她和侯景恰巧在今日抵达烟宝山,如果不是近乎偏执的贾宁裕查到成父的身份和下落…如果在这千万个如果当中,有一个如果没有发生,他们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局面。
即使李勤年不是最应责备的人,可如今,她再也没法说服自己继续爱他了。
“她是圣诞后回国的,孩子或许是那之前的事,我们已经许久不联络了,我对她在国外的生活一无所知。”他诚实地简述了多年来和贾宁裕的纠葛,成妙知道他不会撒谎,听完却突然有些想笑:“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如果你早点坦白…”
“对不起。”李勤年继续道歉,知道这并不会让时光倒流,可汹涌如潮的歉疚驱使着他重复说出这句话,“是我的错。我以为事情能很快解决,我以为我能保护你免受伤害。对不起。”他从小就是智力过人的天之骄子,分析解题,程序运算,员工管理…他对所有事情运筹帷幄,唯独涉及到成妙,无论是心神还是行为,每个抉择的瞬间,他都感受到无比艰难的压力。
她坐在对面的长椅无声流泪,走廊里强烈的消毒水味唤醒她脑海角落的记忆。白纸黑字的报告上,难以有孕四个字仿佛梦魇般朝她呐喊。
某种程度来说,贾宁裕比她要幸运得多。她无法怀小孩,贾宁裕却险些能拥有一个生命;她的父亲再也没有抢救的机会,贾宁裕却躺在手术台上,周围是全力救治的医生和护士;就连她梦里无数次想象到的婚姻,贾宁裕都稳稳地攥在手心。
长久的沉默一直持续到凌晨,走廊的灯陆陆续续地暗了,只剩应急照明投下微弱的光。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她还没抬头,侯景的声音已经在身旁响起:“伯父的骨灰早晨就能送来,我已经托人在最后为你上了炷香,节哀。”
他的教养极好,即使忙碌一天,面对她时仍不忘呈现出关怀备至的情态。李勤年冷冷地看着他,想要说话,却顾及着成妙,暂时将烦躁咽去。她稍有平复的心绪再度翻腾如啸,只能用深呼吸来缓和喉头的哽咽:“谢谢,学长,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天亮后我就带着父亲的骨灰回C市安葬,这段时间落下的工作,会尽快补上的。”
侯景连忙摇头:“公司的事你不用担心,员工有叁天的丧事假,处理好后再考虑工作的事,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也随时联系。”他心疼地看着眼前人憔悴的脸蛋,红肿的眼尾流下一行清泪,正沿着她瘦削的下颌线划落。
他几乎生出替她抚开的心思,可指尖刚刚移动,裤兜中的手机已经振响起来。忙乱地接起,电话那头是政府内线的朋友:“侯律,证据确凿,成功收网!那个大领导、贾家、还有区里的小喽啰们,都被督查组扣齐了。”
四周寂静,成妙离得近,将对话尽数收入耳中,眼眸中迸发出微弱的华彩。他交代几句后快速挂断,她也激动地开口:“所以我父亲可以翻案,是吗?”
侯景点点头,她擦掉眼泪,情绪终于有所缓和。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摘下手套朝她示意:“成妙是吗?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了,她刚恢复意识,进ICU前想和你说几句话。”
阴霾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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