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在外间的陈宴这才走了进来,但只是在门口处问了一句:“棠妹,母亲刚才遣人来说,伯父伯母来信了,因着你不在将军府,小厮便把信件送到候府来了。”
卫棠拿着手中的绣绷走到陈宴身前,随后乖巧道:“我知道了,等我绣完这只鸳鸯,我便去林姨那。”
陈宴也注意到了那绣绷,笑着说:“这鸳鸯真好看,棠妹蕙质兰心,心灵手巧,不输沈伯母当年。”
卫棠羞赧地低下了头,陈宴走后,赞赏地看了一眼松芝,拍着胸脯道:“松芝,我不会亏待你的。”
*
卫棠看过信后,眉开眼笑,将信紧紧地贴在胸口。
松芝不禁问出了口,“小姐,莫不是有什么好事?”
“父亲和母亲同意了我跟宴哥哥的事情,父亲说他会拜托叔父替我操办的,叫我不用操心。”卫棠早在一月前就往边疆寄了信,她明确了自己对陈宴的心意后,便想着先同父母亲商定。
卫烨和沈织是半年前出发前往边关的,而陈宴是一年前被找回来的,因此卫烨有见过长大后的陈宴。
卫烨本来是不同意的,虽然自家女儿对那臭小子的心意他从小就是看在眼里的,但他作为老父亲没有听到陈宴的亲口承诺,不免有些不大放心。
但女儿一门心思地扎进去,每次来信都似有似无地表露自己的意思,又加上沈织在一旁劝导,她清楚女儿的性子,若是认定了一件事,必然会坚持到底。
卫烨这才松了口,说两家可以先定个亲。
也许,过不久,眼下还时时刻刻担心儿媳妇会被拐跑的林清禾就会收到卫烨和沈织的信件。
她必然想不到,事情的进展会如此之快,她这个助攻婆婆目前还没有什么发挥的余地,最强助攻竟然是女主自己?
*
就在卫家叔父上门的那一日,候府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你说你是阿宴的表妹?”候府后院正房大厅内,林清禾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下首之人。
这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柳叶细眉,鹅蛋脸,整个人单薄纤弱,一瞧便是楚楚可怜那一挂。
林清禾眼下有些摸不着情况,表妹是唱哪一出?难不成是寄居的远房表妹?
果不其然,她的下一句话便是:“听别人说,您是宴哥哥的母亲,那便是这候府的夫人了吧,陈夫人,我名唤阿柳,父亲母亲病逝后,便去投奔了叔父,同宴表哥自小一起长大……”
这阿柳口中的姑父指的是陈宴的养父。
“自小一起长大?”林清禾脑门突突突得直跳,也不知道面前这姑娘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谁不知道候府的世子是被拐走的,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唱的这一出是会惹人嫌的?
很快,林清禾便知道这个姑娘的意图了。
陈宴得到消息过来后,那姑娘一瞧见他,眼泪簌簌地往下落,随后径直扑到了他的怀里,一口一声“表哥”,而且怎么都不肯撒手。
而这一幕恰巧被上门的卫家叔父瞧见了,卫家叔父气愤地甩袖离开了。
一旁随行的卫棠愣在原地。
就连林清禾也是如此,谁能告诉她,卫家叔父为何会无缘无故地登候府的门?
很快,她的这一疑问在收到沈织的信件后,豁然开朗。
敢情卫家叔父是代替卫烨来候府商量两家结亲之事,大好的完成任务机会摆在她面前,她就这样硬生生地错过了?
那表姑娘搬出了陈宴在养父家的二姐,说让她来燕京城是二姐出的主意,还将二姐托人给陈宴写的信给了他。
陈宴瞧了信之后,眉头紧锁,本来想让人找一处院落,先将杨柳安顿下来,但母亲直接将人留在了府里,说既然是他从前的旧识,不能叫别人说他轻慢了去。
其实,林清禾此举也是怕那表妹作妖,若是在外边找个院子,误传出去儿子在外面养了个外室,这可如何是好?
卫家叔父那边她也得想办法解释一下,若是叫卫烨知晓,两家的亲事算是吹了。
不幸中的万幸,这一出让她确定以及肯定糖糖喜欢的是自家儿子,不免松了一口气。
但一想到陈宴什么都不知情,还还破天荒地想替“表妹”找所院子将她安置下来,林清禾就不免有些头疼。
这凭空出现的表妹,她这个做母亲的也打不了包票,七年的相处,失忆的儿子对这个所谓的表妹到底有没有男女情谊?
之前一股脑地将心思放在卫棠身上,现下突然意识到还有“你情我愿”这回事,她决定改明得好好问一问。
一年前,陈宴中了进士的消息传回了南地的乡里,这本应该是光耀门楣的事,但很快又传回了陈宴不是杨家的孩子,是京城候府的世子,再紧接着,杨家那一对夫妇死在了京城的大牢里,不久后,陈宴扶灵将人送回来下葬。
不清楚事情真相的许多乡亲指责陈宴忘恩负义,好歹杨家人养了他那么多年,他眼下飞黄腾达,攀了京城的候府高枝,便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将自己的亲人逼死。
殊不知,他们口中的“别人”和“忘恩负义之人”才是这件事情中最无辜之人。
那个时候,陈宴还没有找回从前的记忆,虽然心里猜出了七七八,但他也清楚死在大牢的那对夫妻过往都是真心待他的。
因此,他凭心做了自己想做的,扶灵将尸体送回南地安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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