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
………
太阳炽热无比。
闪金的光芒如利箭,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广阔的沙漠中风卷沙如团,商人们稀稀拉拉地穿梭其中,有人打着驼铃,有人伴着小曲。
金灿灿的尼罗河旁,咀嚼着干草的牛群亦步亦趋地行走。与之相对,是皓大的船只正左右摇晃,如神话中驶向神圣天国的太阳船般缓慢浮游过金色的河面。
你迷迷糊糊地从怪异的晕厥中醒过来。
上一秒明明还在开罗的直升机上俯视金字塔。这一秒却身在河畔,被温柔的水波拂动着指尖,奇怪的风沙卷着清香的莲花气浸入你的鼻腔。
你坐了起来。头痛欲裂。
芦苇丛中。
一双眼睛正圆瞪地注视你,同壁画上一样的墨绿色眼线直直延伸至太阳穴。你被这诡异的样子吓了一跳,头皮发麻。
这是个年轻的女人,穿着古怪又典雅的白裙子,嘴唇被涂成了鲜红色,边颤抖边用手指竖在嘴边示意你不要说话。
你很好奇。
但同时耳边不断绝的鸣响声,阻碍着你听清对方的哀求。
“你在,你在说什么?”
问出这句话时,女人惊恐的脸在你眼瞳中颠倒转换。她好像立刻要嚎叫出来,只可惜这张脸颊在你眼中很快就被丛丛芦苇变成的马赛克正方形小块遮掩住……
你忍不住甩了甩头。
“找到你了!”
头皮传来激烈的剧痛!
一个男人突然从背后抓住你的头发,将你毫无尊严般地提了起来。来自头皮的疼痛让你脑子清醒不少,同时也刺激你开始挣扎。
“区区奴隶,竟然敢从太阳神庙中逃走!真该把你扔进鳄鱼池!”
高壮如山的男人光是怒骂还不够,甚至抬起手重重扇了你一耳光。
半边脸颊直接肿了起来。
“等等,斯比特,她好像不是那个奴隶?”
另外一个同行的男人开口。
他长得略瘦小,留着长长的山羊胡子,身上被太阳晒成了棕色。看起来就像开罗街边买香料的小贩。男人用小刀抬起你的下巴,打量般地注视你的面容。
“不像埃及人,应该是利比亚或者阿拉伯的人才对!”
“反正看她的样子不像是贵族,再说了,戴上假发谁会看出来她是谁!法老下午就会派人来监工祭祀,要是人数少了!你我直接被丢进鳄鱼池!”斯比特用绳子将你捆起来。
本就处在剧烈的眩晕中的你,此时因为身体各种颠倒下更是直接失去了意识……
……
“起来!懒鬼!”
一个女人用力扯起你的头发。
你在吃痛中惊醒,下意识地被迫顺着她的动作站起来。
“这是……哪里?你又是?”
“这里?这里可是至高无上的太阳神庙,我是这里的祭司,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事情你必须全部听我的安排!否则我有权利将你送去喂鳄鱼!”
女人很不耐烦。
你环视屋内。
发现面前还有五个与你差不多大的年轻女子,她们都瑟瑟发抖地堆坐在一块,头上皆是短至肩头的假发,还戴着铜制的冠。
“安会照顾你的!”
祭司将你推过去。
对面看起来年长的女人顺势伸长手臂扶住你。
“你好,我是安,看起来,你应该不是埃及人吧?”
安的语气很温柔。
你摇摇头。
安没再说什么,只是笑了几声,颔首在旁边女人的手里取了一把梳子,又沾上高瓶中的花油替你整理沾着黄沙和河畔淤泥的发尾。她动作轻柔,随着梳子的滑动,具有异域风情的香料味道随着发丝充斥整个房间。
你忐忑不安地绞着手指,不发一言。
祭祀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炽热的太阳渐渐隐在墙壁后,屋里的女人们也随着警惕地消失而打开了防备,好奇地过来簇拥着你。起初还只是看看你奇怪的衣服,触碰触碰你的手表,后来就直接开口询问,到最后就揽住你的手臂,问题一片。
“你是哪里来的?”
“你不害怕吗?”
“你的头发可长得真好!”
……
还是安开口制止住大家。
“她今天第一天来,难免会害怕!你们这样问,岂不是更吓着她!”
说罢。
安握住你的手,温柔问:“你有什么要问我们的吗?”
“我是被两个男人捉到这里的,听他们说是要什么祭祀?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你踌躇片刻,开口问。
女人们表情变了变。
大家你推搡我我推搡你,就是不开口。
“我们信奉拉,拉是我们的太阳神,而拉的祭祀,是最高格,也就是需要年轻女人打扮成神明使者的样子,被活生生做成木乃伊,放进火坑中焚烧……”
安垂下睫毛,抿唇道。
没想到这样可怖的话语从她的口中说出,竟然是那样平淡。女人们皆是冷漠的神色,木着脸注视安讲述这些好像是既定事实的话语。
你捂住嘴唇。
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好残忍……
你究竟是来到了何处?亦或是说这根本就是个噩梦吧!要不然怎么会有这种地方存在于埃及呢?!你后脑发麻,一股从骨髓深处出现的恐惧蔓延整个心脏。
“很多害怕的奴隶,就会被这样的活人祭祀吓到,想要逃出去……”
安用手将头发挽至耳后。
“然而,这么久以来,只有一个女人成功过……”
“我见过她!”
你脑海中突然闪过上午的场景
“对,一定是那个女人!她跑出去后会怎么样呢?”
你着急地问道。
“被找到,丢进鳄鱼池,不被找到,在沙漠中迷失,默默死去……倘若她能幸运逃出埃及,也许能有一线生机。”
安的语气很悲伤。
“她要跑是因为会被做成木乃伊,我又顶替她被捉过来,所以……”
“这次被祭祀的就是我吗?”
你看着周围人怜悯的目光,心底升起一丝可怕的猜测。
安的沉默回答了你。
“我要逃走。”你肯定道。
安叹了口气。
“她逃了出来是因为贿赂过一个外派的书记官,但他后来也被丢去喂鳄鱼了,现在神庙里人人自危,谁还会帮助你呢?”
“只有人逃出去,就肯定会有第二个,第叁个!”
你笃定地从地上站起来,神色惶惶。
“我才不相信什么规矩,什么神明!”
女人们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一个刺头人物。大家觉得没什么话同你再说,再看你也只把你当做半截入土的人,怕惹上麻烦,遂纷纷散开。
安则安慰似地摸摸你的头。
“我帮你穿戴祭祀的东西。”
……
时间的流逝似乎没有征兆。
等那个凶巴巴的祭司再次到来时,已经是下午。
此时你已经在安的帮助下戴好了假发,穿上白色亚麻裙,不过就是在泥地里粘的浑身灰还没来得及洗去,所以若不细看,与一般的奴隶倒真看不出区别。
“很好。”
祭司对此很满意。
之前将你绑来的两个男人正站在祭司的身后,他们也打量着你,看见你仿佛就是看见自己被喂鳄鱼不会发生的保证,遂喜色洋洋地按照祭司的吩咐,大步走过来架起你。
你沉默却又奋力挣扎。
心里同时生出大胆的逃跑计划。
在被拖住房间的时候,你宿命般地回头与身后一众同样命运的女人们对视。
她们眼瞳中充斥着害怕与怜悯,但好像还隐隐藏匿着庆幸与古怪的喜意。
像是在说。
这个大胆的外国女子居然敢蔑视神的权威,此刻她就将知道她们口中的祭祀有多可怕,多无法逃脱……
………
他们将你带到神庙最中心的大殿。
高耸的米白色圆柱伫立在神庙四角,乳白的香薰燃起,似雾般萦绕在四周。你的大脑不敢停歇一刻,疯狂思考着自己该如何从将死的命运中逃脱。
祭司还在拿着泥土板准备一些事务,甚至需要在旁人的帮助下穿戴着厚重的金饰与头冠。
“要快点,不要忘了也为她准备!”
坏脾气的祭司催促道。
你观察整个神庙。
除却角落处有一处长且窄得好像只能一人通过的楼梯外,宽阔的大殿处处都有僧侣与侍从的看守,要逃走也许只有通过楼梯?
可上了二楼不就如同笼中困局?但若从一楼逃出去,俨然又是众目睽睽之下……
怎么办……
你额头上浮现出细密的汗水。
心脏紧张地狂跳。
正当你不知所措时,叫斯比特的男人突兀地端着一盘红色的香料走过来,先是喃喃一句你听不懂的似乎咒语般的话后,竟然将红色的香料尽数倒下在你的头顶,古怪的香气,在冲击力下伴随着粉末飞扬。
你忍不住呛咳起来。
接着。
有人端来金杯状的葡萄酒。斯比特垂着眼,被人伺候喝下半杯,又在原地顺了半天的气,像是为方才的祷告打上人为的句号。
“现在就等法老的人来,就可以开始仪式了。”
斯比特喜色洋洋地同来往的僧侣交谈,而祭祀的主角你则跪在大殿中央,瑟瑟发抖,头上身上全是红色的香料粉末,冷汗早已遍布全身。
没有人在意。
大家都在为一会儿法老派来的人会有何反应而猜测着。
没错,在他们眼中,你只是奴隶,只是一个立刻就会被制成木乃伊焚烧,痛苦又惨烈死去的物品,何必在意你的想法与心情呢?
必须要逃走!
你撑在地上的手指抓紧。
脑海中正焦急地寻觅着各种能帮助你逃出生天的方法。
可是头顶的红色香粉一直不断地掉下来,甚至有些许直接掉进你的眼睛中,刺痛又难受,惹得你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你抬头。
在垂于面颊前的假发中依稀看见前面用牛皮袋子装的一大袋红色的香粉。
是祭祀的神香,专属于神庙的古怪香料。
而前方的祭台上则是用动物脂肪做成的高耸白色蜡烛,燃烧着可怕的红光。
火光映在你的眼底。
渐渐融为情绪的烈焰,久燃不绝。
正此时。
传说中法老派来的人终于到了。
按照律令,祭司要带着大殿中大半的人出去迎接,所以此刻整个大殿中只剩下你和斯比特以及抓你来的瘦子男人,与几个侍从而已。
你嗅到了机会的气息。
余光里。
斯比特正和瘦子男人交谈着什么。
旁边几个侍从明显也没在注意你。他们好像正紧张地期待着法老的官员,也许对于他们来说,那是一辈子也见不到几次的王室贵族。
此刻你的心脏倒反常地安静下来。连带着耳朵里的声音全部化作寂静一片。
四周。
独独有你逐渐急促的呼吸声与因手脚蓄势待发引起的骨节响声在你耳朵中听起来如此明显。
3。
2。
1……
就是现在!
你目眦尽裂,猛抬头。
整个人如同被凶恶野兽扑食的猎物,在惨烈死亡的可怕威胁下,一口气从地上跳了起来,极速往装着香粉的牛皮袋子去。
众人起初都没反应过来,在你都跑出十几步后才开始奋起追逐。
“抓住她!不要让她弄乱神殿!”
“抓住她!”
健壮高大的男人们朝你奔跑过来。
你头脑异常清醒,仿佛天地间能引起你注意的只有那袋香料粉末,小腿的肌肉因为求生欲而显得异常活跃。
正因如此。
它帮助你更快能在短时间到达那处。
斯比特快要捉住你的时候。
你终于够到了牛皮袋子。
洋洋洒洒的香料粉末被你凌空掷向追击你的人。他们猝不及防,吸入大片粉末后止不住地咳嗽,但腿上的动作丝毫未有减退。
“别妄想了!你以为用香料粉末就能救你一命么?拖的一时,最终我们也会抓住你!”斯比特脸上的肉扭曲在一起,因为香料的缘故,眼睛血红得可怖。
你才不管他,直接冲到祭祀台边拿起蜡烛。香料仍漂浮在空气中,层层粉末里斯比特几人正叫喊着要过来抓住你,然后剥了你的皮。
像是下定决心般。
你扭头快速跑去一旁那个长长窄窄的楼梯口。
尽管此时已冷汗遍布,腿脚抽筋。但你清楚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需要你一鼓作气,全力奔跑,所以一定不能懈怠。
“该死的奴隶!过来!”
斯比特他们离你异常的近。
你喘着气,在汗水氤氲中对着斯比特眨了一下眼睛,随后使尽全身力气,用力地将手中的半袋香料粉末与闪动着火光的蜡烛同时按照对向丢出去。
不出所料的话。
它们会碰撞在一起。同你在现世见过的爆米花一样,在空中洋洋洒洒,片片飞旋。
但是你不敢看。
在扔出去的那一瞬间其实就已经扭头往楼梯上快速奔跑而去。斯比特还嗤笑你这是好让他们瓮中捉鳖,殊不知……
下一秒。
剧烈的爆炸在他脸颊旁绽开。
而此时你正最大限度地迈开腿在楼梯上奋力地往前跑,被透支的小腿又酸又痛。
巨响在身后炸开。
虽然你已跑出去不短的距离,但如同巨浪般的余波仍冲入楼梯,重重打在脊背,痛得你浑身打颤。
不能停!
你咬牙,四肢并用地往高处爬去。
崎岖冰凉的楼梯,弥漫的糊味与血腥气从身后源源不断地传来,尖叫声与慌乱的脚步声错杂一块,神庙陷入混乱而人们来不及关注被作为祭祀品的你,是最好逃出去的时候。
楼梯长而窄。
走到后面实在走不动,你只好用小臂外侧死死撑着两侧的石壁,紧绷住骨骼与肌肉,借力带动双腿踩住阶梯,使得整个身体能继续往上而去。
……
前方终于隐隐出现亮色。
你知道肯定走到尽头了,仿佛看到希望般本能地往那处扑跃过去。
!
你面朝下跌倒,甚至由于动势,还接连在地上翻滚了叁圈,直到背部重重撞击在神庙的高柱上才堪堪顿住。
原本浑身只有红色的香粉与鲜血的混杂,但经过方才一路从梯道中的披荆斩棘,此刻还多覆了些灰尘与跌倒在地所沾染的黄沙与泥土。
整个人看起来又脏又古怪。
逃跑的想法战胜了身体的疼痛。
你支撑起来。
如你所想,神庙的众人都被你引起的剧烈响动而震惊,纷纷四散奔逃,亦或是拿着水桶水盆不停进入神庙救人救火。
但在这风沙中却静静伫立着一个人。
火红如烈焰般的头发仿佛狂妄般地与飓风纠缠,皮肤如同欧美人晒过日光浴后健康的小麦色,不是纯粹的黑也不是无力的白。
高挺的鼻梁下是薄而抿在一起正表达不满的嘴唇,双眉浓密而锋如利箭,一双黄金瞳在日光下显得璀璨尊贵。
所谓俊美,大概就如此吧。
他抱臂。
颇有些不耐烦地站在那里。
手臂肌肉如雕刻般线条十足,胸膛带着黄金与绿宝石做的荷鲁斯之眼,下面还垂着很多金片流苏,想必身份不俗。
你不知道他能否帮助你。
“该死的奴隶!”
身后的梯道中传出回声。
“她一定就在里面!把她抓回来!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就应该剥下她的皮!”
言语中包含的可怕画面已经被你自动脑补出来,梯道中渐渐靠近的脚步声让你忍不住瑟瑟发抖,同时头顶的烈日,又使得你开始眩晕。
不管了。
你爬到边缘处,手边就是高大的拉神雕像。身上的亚麻裙被风沙狂吹,假发也东倒西歪。反正被他们捉到也是死,跳下去也是死。
倒不如赌一把!
“喂!快接住我!”
你朝底下的红发青年喊道。
青年诧异地抬头。
他才刚翻身上马,手里还扯着缰绳,目光穿过层层黄沙终与你相接。
没等对方回答,你已坚定神色,双手尽力展开,面对浩瀚的沙漠,渺小如飞蛾扑火般不管不顾地朝下面跳过去。
……
你竟然正正直直地撞在青年身上!
甚至直接将他从马上撞飞下去,你们贴着翻滚在一起,黄沙被剧烈的冲击力激起数几层,你下意识地缩在他怀中,甚至能感受到青年的肌肉紧绷着,他正被迫搂紧你的脊背。
等到你们终于停下。
半边身体都已陷入厚厚的黄沙之中,青年喘着气,火红的头发自上而下垂在你的脸颊,骨节分明的双手撑在你的双臂外侧,整个手臂只肌肉处有些许擦伤。
他的呼吸滚烫又炽热,黄金瞳孔紧紧锁定着你的脸颊,神色中带着被冒犯的不悦。
“逃跑的奴隶?”
他眯起眼睛,颇阴鸷地打量着你。
浑身脏污加之假发乱蓬蓬的如同杂草,分明就是从神庙中逃出来的奴隶。
“我不是!”
你固执地回道。
“一个女人,居然让太阳神庙陷入混乱……”
青年挑起一边的眉毛。
他像是才发现眼前这个脏兮兮的奴隶竟是个女人,又打量你一番。方才神庙中的巨响青年不是不知道,当时还以为是敌国哪个细作类的人物前来故意挑战埃及的权威,殊不知……
“怎么?难道面对死亡还不能想办法逃跑么!”
你虽躺在青年身下,看起来好像处于劣势,但语气却句句带刺,丝毫没有惧意。
青年嗤笑一声。
“倒是新奇。”
他顿在原地思索了半晌后,才微挑嘴角,略自负地支起手指吹了声短促的口哨。
口哨声响起不久,就有马匹应声从狂卷的风沙中疾驰而来。健壮而伴疾风之速,漆黑皮毛肉眼可见的油光水亮,连脑袋的鬃毛都是用绳结仔细绑好……
你更加肯定了青年的高贵身份。
可他会杀了你吗?
还是说会把你送回神庙,让那些可怕的祭司剥下你的皮?
你还在胡思乱想,青年直接一把捞起你的腰身,纵身跃跨在马上。他单手紧紧禁锢着你,另一只手则握着缰绳,朝远处的王宫疾驰而去。
………
“把她洗刷干净!”
青年挂着阴鸷的笑意,抓住你的胳膊摔在地上。
你被摔得满脑子金星乱转,努力想支撑起来却奈何平衡感全失,挣扎的过程中身上的红色香粉也沾在地上不少。
侍女们战战兢兢地过来架起你,顺便对着青年行礼:“是,伽卡尔殿下。”
你浑浑噩噩。
全身已经失去所有力气。
仿佛一滩软泥。
侍女们带你去到一个浴池。
池子是用雪白大理石平铺而成的浑圆内凹形状。池中冒着腾腾热气,四角各有鹰隼形状的雕像,更有手腕宽的水柱从鹰口中徐徐吐出,砰砰不停地打在池面。
“殿下这是带了哪里的女人回来……”
侍女看见你身上的鲜血与尘土正随着水波弥漫,遂诧异地开口道。
“菲拉!你想被剪了舌头么!”
旁边的侍女连忙制止她。
“伽卡尔殿下这么多年不近女色,今天突然就带了她回来,要是日后得势成了什么偏妃妾室……”
被唤作菲拉的侍女听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立刻低头缄口,不敢再言,并小心翼翼将沐浴油脂堆在你头顶,讨好似地轻轻搓洗起来。
奶香的牛乳皂擦拭着手臂,舒服又放松,加之温热的水流也同按摩般冲击你紧张许久的肌肉,雾气氤氲,你很快在昏昏沉沉中睡了过去……
浴室中诡异地安静着。
扑通扑通的水声依旧不停,然而却一点其他的声音都没有。
……
再次醒来。
已经是朦胧的月色下。
你被人穿好裹着白纱的亚麻长裙,放躺在黄金长榻上。全身既干净又清爽,还有股淡淡的香薰气息萦绕四周。
脑海中认定的可怕梦境再一次变成现实。你惊诧地环顾四周,镶金的墙壁,层层迭迭垂落的乳白纱帘,角落堆着的高贵香料与黄金灯盏……
你惊坐起来。
止不住地喘气。
仍湿润着的长发顺势甩在后背,凉得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你略显孤独地坐在黄金榻上,影子被烛火拉得长长的,周围垂地的白纱半卷着月色的妩媚轻轻拂过小腿。
刚刚才从死亡中逃生的恐惧后就是无尽的烦闷之情。
蜡烛晃动的火被你吹灭。
周遭陷入暗蓝月色的静谧中。在这样黑幕遮掩的情况下,你方能放下内心的戒备,双手掩面,为今天的遭遇以及惊险的逃亡无声地抽泣。
这到底是哪里?
为什么人人都穿着奇怪的服饰,为什么做着仿佛只有古代壁画上才会有的祭祀与杀戮?还有,这个将你收留的青年,他又是谁,他……
你长长地叹息一声。
心里头如同麻团般乱糟糟的,怎么理也理不清……低眉看着自己肩头的湿发,你随手拿起旁边的木梳,学今天上午安的样子,仔细地沾上花油,慢慢地自耳边梳理起湿漉漉的发尾……
怎么,才能回家呢?
你愁眉难展。
“神庙中发生的事,我可是好奇得很……”
身后突兀地传来青年的声音。
你惊吓地转头。
青年也正好单手撩开纱帘,火红的头发如焰般燃在他脸颊旁边,借着朦朦胧胧的月色,你不设防地撞进了那双黄金瞳孔中。
“倒真不像奴隶。”
青年打量你的装扮,顺带舔了舔上齿,嗤笑着大步走过来,眼底闪动着莫名炽热的情绪。
你略有些害怕地想后退。
他却早一步扯住你的手腕,巨大的力道让你重心不稳地往旁边斜着跌在床榻上。
你吃痛地皱起眉头。
青年低笑。
压迫性地俯身,结实的小臂撑在你的耳边,
“名字?”
你扭头不言。
“啊,对,”青年眯起眼睛,尖利的虎牙咬住一边的下唇,似乎在思索,“你不能再做回奴隶,所以以前的名字也必须丢掉……”
他嘴角上扬。
“我想,我知道你该叫什么名字。”
略有薄茧的手指轻轻磨挲你的唇角,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脖颈边,你在这种情景下吓得一动不敢动。
青年灼灼的黄金瞳睥睨着身下的你。
“赛缇柏哈尔。”
他嗤笑。
“只属于我的,独特的赛缇柏哈尔。”
两人的初见(下章微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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