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的人除了下大雨的时候,他们从来不洗衣服,只有结婚那种大日子,一家人才用一点点水轮流洗把脸!
一个男的娶个媳妇,彩礼只要一罐子水!
一个五十多岁的大爷,排了两天队,打上来一桶水,在回来的路上一不小心把水给打翻了,后来因为内疚,他就自杀了!”
车上的众人被她的故事吸引,
“那然后呢?”
“然后他们那里的人就想办法啊!打井,他们打了无数个井,可他们那里的地势特别不好,属于断层地带,根本打不出井来。
接雨水,他们家家建水窖,就想把夏天下的那些雨水,给存起来,留着以后用!
可那水是那么好留的吗?水面会蒸发,下面会往下渗,中间还得用,所以还是缺水!
我去林县那年是五九年,正好赶上那边大旱,旱到什么地步呢?那里的土地干裂得一块一块的!土地里除了蒿子,别的啥也不长!
那里的人也像上坎屯的人一样好客,可他们拿出来最好的东西就是榆树皮饼子,粥是没有的,那多废水啊!”
几个孩子吞了吞口水,
“那然后呢?”
“然后啊?然后那里的人就想办法呗,想靠天,天不下雨,想靠地,地里打不出井来,那就只能靠他们自己喽!
他们那里的人就出去找水源,想把别处的水,给引到他们那里去!
后来他们在太行山北面找到了一条漳河,那条河的水流量挺大的,如果把那条河的水引过去,他们那里以后就不会再缺水了。”
几个孩子听得着急,
“那就引啊!”
李贝贝指指旁边的小兴安岭,
“看见这大山了吗?那边的山和这边的山一样大,但这边的山是平缓的,那边的山都是悬崖峭壁,而且是直上直下的那种,你们想想,那水渠是那么好修的吗?”
这下不仅孩子们着急了,小李和小刘也着急了,
“嫂子,那到底修没修啊?”
李贝贝也不卖关子,直言道:
“修了啊!我去的那年是五九年下半年,他们是从六零年初开始修的,大家还给那条水渠取了一个名字,叫红旗渠,到现在那红旗渠已经修了整整七年了,可还没有修完呢!”
大宝看向李贝贝,
“妈妈,你怎么知道他们还没修完呢?”
“因为我和他们一直有联系啊!五九年我去的时候,就是为了这个事儿去的,现在咱们家里还有很多林县的照片呢!
这次回来,我还收到了他们以前给我写的信,我还给回信了!你们知道他们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
“怎么过的?”
李贝贝拿出水壶,喝了一口水,润润喉咙,这教孩子也是一个力气活儿啊!
“这个事儿咱们还得从头说起。
首先,咱们说修水渠,得有人,得用钱吧?
人,他们林县自己有,可是钱呢?钱怎么来?
后来他们那里的人就想办法,一半的人,留下来修那条水渠,一半的人外出打工。
那些人走到全国各地,哪里有活儿,他们就在哪里干!
扛水泥、砌砖墙、挖矿石、扎钢筋……什么苦活累活他们都干,只要能赚到钱就行。
而他们赚到的钱都不归自己所有,全拿回去修水渠。
这是外出的一部分人,那剩下修水渠的人呢?
他们在修渠的路上,也会遇到各种困难!
没有机械,全靠人工,他们自己开山头,凿石头!挖山洞!
可这样还不够,他们修水渠得用水泥、钢铁、炸药什么的吧?
水泥买不起怎么办?他们就自己建水泥厂!可制造水泥的成本太高了,那他们就改成烧石灰!
钢铁买不起,他们就从部队购买战争中剩下来的那些废弃的钢钎炮锤来用。长钎磨短了当小撬,小撬磨短了,捻成手钻接着用,一点都不在浪费的!
他们没有钱买炸药,就自己研究,自己造!
他们用锯末子制成了威力很大的土炸药。后来,锯末子用完了,他们就找煤面代替。很快,煤面也用完了,他们又找牛粪代替。
再后来,连牛粪都被搜刮干净了,他们又将眼光瞄向了人粪,人粪晒干了也能配制炸药。
这次回来,我收到他们的信,他们信里开玩笑说,只要林县修渠大军所到之处,皆无粪可循。
就算他们在别的地方拉了大便,他们都得拿着树叶子包上,然后带回去用!
虽然这话他们是开玩笑的语气说的,但我相信,他们说的确是真事儿!”
车上众人听得膛目结舌,
“这是真事儿啊?”
“那还能有假?我亲自整理过那份文件,据统计,修那条水渠,一共要削掉一千多个山头,凿通二百多个隧洞,现在他们已经修完一大半了,等他们全部修完了,有机会我带你们过去看看!”
小李在前面有些坐不住了,
“嫂子,他们那里的人都修水渠去了,那地谁种啊?他们一年都吃啥啊?”
“家里的妇女、老人、孩子种呗,忙的时候家里的男人也会回去!
当然,他们也缺粮食,而且缺粮食的情况非常严重,大家吃糠咽菜是常事!
那里的修渠工人,早上一碗野菜汤,一个菜窝头。中午一个菜窝头,一碗野菜汤。到了晚上,他们吃的饭叫“天池捞月亮”。你们知道什么是“天池捞月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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