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的城市,昏暗的路灯,墙面斑驳,空的啤酒罐在寂静街头叮铃哐当响,一路滚着,和早已废弃的自行车落在一处。那是被欲望都市遗忘的角落。
抬起头,天空的星星和远处的霓虹一起闪烁,但那繁华和热闹与自己无关。
听众的心被掐着,收得紧紧的。这个年代的人,哪个没自己的故事呢?又有哪个不曾独自徘徊在夜晚的城市?
失恋的、失业的、被现实压迫到近乎崩溃的……
回忆涌上心头。
再坚强的人也有这样的时刻,想独自一人待在无人的街头,对着黑夜释放着心中的苦闷和不甘。
就是屏幕前对安以农有着极深极深偏见的赵泽,都被带入到这种深深的孤独中。
赵泽的孤独还要更甚,重生的新鲜感过去后,举世皆醉我独醒的寂寞就开始笼罩他,他在这个世界上是找不到知己的,因为重生这种事,说出来都没有人能相信。
他闭上眼,已经忘了去在意歌唱的人是谁,只是安静听着那沙哑得恰到好处的声音。
“等到世界终结,就与自己和解,原谅曾经……”
副歌起,现场的观众放缓了呼吸,直播屏幕里也是空白一片,一个弹幕都没有,只怕自己的一个呼吸打断了这首歌的节奏。
总经理此刻就站在登机处,他手里拿着手机,已经在那儿站了许久。
一个一个的乘客越过他,时间也一分一秒流逝。那头广播已经催促了几次,他却舍不得关掉手机。
走动的乘客,来回的行李车,喧嚣的一切都从他的世界退去。他想起过往,似乎也曾有过天真的时光。
总经理看着屏幕里的青年,许多网友看着屏幕里的青年,听他私语般唱出最后一句:
“回忆黯淡,思念破损,在这个孤寂的夜晚,无人的夜晚。”
这是一首唱给他们的歌。
年少时意气风发谈笑风生,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什么梦想,什么志向,都被时光磨平了。
耀眼的少年被磨成了平淡的中年人。
人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老的?大概是……失去梦想之后。
安以农抬起头,他已经唱完了,现场却寂静无声,连主持人都忘记了上台。
他的眼角有些红,曾经的一切还停留在心间:“我还是幸运,有从头再来的机会。”
安以农慢慢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然后走到台前深深鞠躬:“我叫柯以农,是一个歌手。谢谢大家来听我唱歌。”
观众如梦初醒,鼓掌声像潮水一样,把安以农包围,还有人站起来,朝着台上的人挥手。这个综艺节目第一次有这样的热闹,台下的导演拍着膝盖:“我们这次要被嘉宾打脸了,真好啊!”
“这是我选的宿主,厉害吧!”系统站在台上跳,它机芯发烫,仿佛要坏了。
系统终于懂了,为什么宿主不肯买那些速成的金手指,在他的演唱面前,系统商城出品的‘歌王’只是空有技巧的机器人!
假花再好看,终究没有真花的生机勃勃和动人。
陶然怔怔看着台上,他用安以农递给他的纸巾擦去眼角泪痕,也露出笑:“真好。”
连主持人都温柔了一回,没有匆匆上台,而将舞台留给安以农,让他多感受两分钟观众的热情。
直播间如炸开的湖面,网友们‘死者复生’,再一次刷起密密麻麻的弹幕,弹幕直接把屏幕盖过去。
“我tm的听一首歌居然听哭了,草啊。”
“我前段时间失业又失恋,本来想找点快乐……算了,不说了,绷不住了。”
“这样的人,我居然只是觉得好看?不,他简直是在发光!”
主持人再一次上台,他对着观众台擦眼睛:“以前只有我怼哭嘉宾的,没想到今天轮到我被嘉宾唱哭。”
观众们发出善意的哄笑声,气氛也就慢慢从刚刚那种孤独悲伤的感觉里走出来。
“你知道,我们在邀请嘉宾之后,都会仔细看过这个嘉宾的作品好了解对方,所以,”主持人应清问道,“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有这样脱胎换骨的变化?”
“因为某个意外,我失去了原本的声音。”安以农用沙哑的声音说,“用了一年我才接受这个现实。”
“为什么?现在的声音很好啊。”主持人疑惑。
“不,”安以农摇摇头,“已经有很多人给我判了死刑,包括我自己。我一度以为,自己再也没有能力唱歌。”
众人想起不久前的热搜,《我行我秀》公开鄙视‘柯以农’已经是废人。甚至嘉宾里的赖卿都阴阳怪气地说过‘可惜’二字。
的确,现在的流行乐坛多是甜美的、冷淡的嗓音,那种沙哑的声音,还没有唱,大家已经在心里说‘这种声音唱不了歌’。
“但你还是来了。”主持人忍不住在心里猜测安以农身上发生的故事。
“对,我还是来了,因为梦不肯死,心也不肯死。”
现场再一次爆发巨大掌声,他们完全明白了那首歌里的情感。面对不可追回的曾经的痛苦,被时光抛弃的孤独,还有挣扎。
观众因歌对他共情,他们看到被否认的柯以农重新站到这个舞台上,就好像看到那个一再被否认的自己重新站起来。他们灵魂中的一部分投射在这个年轻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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