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有些安静,只有台下女子低低的哭泣声,忽然,安以农想到了目击者转告的一个细节,这个恶霸撕了这个姑娘的衣袖后,似乎闻了一下,然后塞进袖子里。
他立刻有了主意:搜身。
“田护卫,去搜一搜吴阳的袖子。”
田护卫去搜了,搜出一截袖子来。
“人如果不是你轻薄的,撕坏的衣服怎么会出现在你袖子里?”
物证已有了,随便吴阳怎么狡辩,安以农都根据本朝律例直接给他定了罪。这样影响恶劣的强抢民女、见官不跪藐视公堂、公堂上造谣扯谎,足够他坐个几年牢了。
“大人,我们愿以金银赎罪!”小厮见安以农真的敢判,他当即大声喊道,“大人,此事乃是我家少爷一时糊涂,求大人,大人有大量。”
“放肆,你这是要以金银贿赂本官?贿赂朝廷命官,罪,再加一等。”
小厮脸色发白,倒是那个吴阳还不知死活,叫嚣着:“你知道我是谁吗?上一个知县见了我还要喊一声世侄,见了我姨夫更要拱手回礼,你如今要关我?
“我告诉你,你如今放了我,什么事都没有。你要是不放我……我有事,你也别想好过,要死就一起死。”
“是么?”安以农微微一笑,“看不出来,吴公子对本官如此情深义重,竟要和本官同生共死?可惜本官不好男色,又是个挑剔的人,不学无术之辈入不了眼。”
他抽出一根写着‘令’字的牌子,丢在地上:
“藐视公堂,言语不敬,违法乱纪,先重打三十大板。”
‘令’牌摔在地上,结果半天没有衙役敢动。
“你们不打?”公堂上一身浅绿官服的安以农看着两旁干笑的衙役。
“这个,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衙役们平日得了金白两家不少好处,且畏惧这两家权势,哪儿敢随便打人?
“没有误会,打。”
“大人,金家……”一个衙役冒出来,挤眉弄眼,“大人,不要冲动啊。”
“不打就把衣服脱了,回去吧。”安以农没准备听这些人的狡辩,俸禄是朝廷发的,不给朝廷干活就自己吃自己去,就这么个道理。
“脱就脱!”还真就有两傻子冒头了,把外套一脱,就往外走。这俩走到门口还回头看一眼,似乎在说:你以为你是大人就真的‘大人’了?嚣张两天,还得请他们回去。
“不是蠢就是横。”安以农心想,他又看向其他人。
“打不打?”
衙役里头就有两人相互使眼色交流:看这新来的大人不消停,不如打了,不过不是真打,是假打,做个样子。这样,他总不能赖他们不打了?
“大人,我来!”这个说。
“大人,我也来。”那个也说。
他们两人的身后冒出两个青皮的鬼,都是白面无须一身内庭太监的打扮,然而长得格外魁梧,尤其手臂,粗得很是离奇。
两个青面鬼朝他弯腰行礼:“二爷,咱们生前可是打人的好手,您想让这泼皮几棍子死,我们就能让这泼皮几棍子死,肉都坏在里头,外面一点看不出来。”
安以农笑了:“重打三十大板,别打死了。”
“是,大人/二爷。”两人两鬼齐齐应了。
两个衙役见新来的知县被他们糊弄过去,转身背对着朝堂嘿嘿笑了一声。结果他们的对面就是两个青面鬼,于是挽着袖子的青面鬼也嘿嘿笑了声。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举起手里木棍,准备装腔作势一番,就算给了堂上父母官一个交代。
见状,两青面鬼悄悄附着上去,没有眼珠子的眼睛笑得眯起来。
趴在板凳上的金家表少爷朝着安以农露出挑衅的表情。
下一秒:“啪!”
“啊——————”
这喊声真是震彻云霄,大堂的屋顶都震落了许多灰尘,旁边差点被强抢的民女也吓得花容失色,躲在她父母身边。
两边衙役面面相觑,只是不等他们说点什么,打板子的两个衙役又高高扬起两实木的棍子,‘啪’一声打下去,然后又是‘啪’,真是越打越有节奏感,都打出敲击乐的动静了。
旁边围观的衙役顿时用‘高山仰止’的眼神看着打板子的两个衙役:这两,能人啊。
其实两个打板子的衙役人已经傻了,他们没想左‘啪啪’右‘啪啪’这么个往死里打啊,然而双手竟然不听使唤。
他们额头的冷汗不要钱地流,可是别人只当他们是运动量大,热的。
金家的表少爷趴在凳子上连连哀嚎,然而又有几棍子打下,他连哀嚎都哀嚎不出来。
两边衙役叹为观止,几个眼神对视,交流着只有他们懂的话语:这两小子是和金家这个表少爷有杀父夺妻的仇恨,现下逮着机会了?看他们打的,多卖力啊。
“等一下。”
安以农一开口,两个衙役就定住了,手里的板子高高举起,眼睛却求救一般朝着别人使劲儿眨。
“我看他们脸上这么多汗,一定很累了,不如……”他的视线在剩下衙役中转一圈,“我们换两人继续。”
“好啊好啊。”举着木板的两个衙役连连点头。
“好,那你们各自选一个人替代你们。”安以农也是很善解人意,“你们共事这么多年,情意如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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