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有清亮的歌声传来,和这个时代一样风情万种的声音,歌声热情充满了包容力。
他看到街上穿着黑色皮鞋、黑色长袜和绿色短裤的交警,他正在指挥交通,还看到戴着贝雷帽的时尚女性,抱着公文包匆匆走过。
穿着黑色短裙、白色短袜和小皮鞋的女学生们边走边打闹,一个身穿黑色唐装头戴抹额的老婆婆拄着拐杖慢慢走在她们后面,并且面容严肃眼神带着审视。
人群里还有几个穿着修身大衣的外国人,他们有的戴着眼镜,有的打着波点蝴蝶结,一边笑一边慢行。
外国人的附近还有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妇人一身浅蓝色裤装,穿着拖鞋,头发烫得蓬松而柔软,小孩子穿着蓝色碎花套装,裤脚预留了一截,并不十分合身,但是头发上绑了两个蝴蝶结。
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富裕,但他们都在努力让自己活得漂亮体面一些。
电车慢慢走,在丁丁声中,画卷一点一点展开,又一点点卷起,安以农看得目不转睛。
“生气啦?”张伟和赵刚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后面的位置上,他们指着一个有着巨大蛋糕招牌的店,“那家店的莲蓉月饼好吃,但是很贵。”
“有多贵?”安以农好奇地问。
“一盒要二十多块啊。”张伟感叹道。
“不过我家里有供月饼会,中秋的时候可以拿回来五盒月饼,全部分送完,家里还有一盒可以吃。我喜欢纯正莲蓉的,可惜每次留到最后的都是蛋黄莲蓉月饼。”
“供月饼会?”
安以农的疑惑写在了脸上。
张伟和赵刚对视一眼:“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也是,有钱人不用这个,什么时候想吃都能买。”
这时候,安以农才知道,原来这个时代的月饼对很多家境贫寒的人来说也是大宗的支出。所以他们要用分期付款的方式买月饼,一个月拿出十来块钱,供完十二个月,来年中秋节就能拿到五盒以上的月饼。
而这呢,就叫做供月饼会。
以张伟家为例子,五盒月饼,一盒送差佬(警察),一盒送大哥(黑道),这样上下打点,才不至于惹麻烦。另外还有几盒,就要送亲朋好友,最后到自己家的时候,可能一盒都没有了,而且也没有自己想要的口味了。
所以张伟才有这么多的怨念。
“不过今年我们家不用供月饼会了,”张伟说,“家里收入多了,不需要分开十二期才能买上月饼了。”
这个年代正是港城经济快速发展腾飞的时候,购买月饼已经不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
电车到地了,安以农三人走下车,没有几步就看到一片倒映着天色的大海,远远的也能看到海对面的岛。
两岸之间,有白色的渡轮往返。
“我们先去买票。”
安以农什么也不懂,就跟着他们两个排队去买票。白色的牌子上用红色油漆写着票价:头等座三毫,二等座二毫。
张伟买了三张二等座,用了六毛钱。
一会儿渡海小轮来了,他们坐上去。这艘并不大的小渡轮随着波浪晃动,安以农坐在里面,觉得天和地似乎也在晃动。
坐在他们旁边的一个中年人似乎晕船,捂着嘴青着脸,之后他拿出一个铁皮盒子,倒出一粒药丸,安以农嗅到了山楂和橘皮的甘酸味。
很快他们就到了岸,安以农踩着还未完全平静下来的夹板,一边走一边晃,后来上了岸居然还有点不适应了。
张伟回头看着安以农的样子偷笑:“你看他像不像喝了酒?”
“我看像。”赵刚附和。
“小少爷,还好你不是疍家人,不然睡在船上吃在船上,你岂不是要天天‘喝醉酒’?”张伟过来扶安以农,不过安以农已经好了,他比较好奇‘疍家人’。
“你好奇啊?可以去渔村,那边有很多。”以船为家,生老病死都在上面,戴着竹编的斗笠,唱着咸水歌,那就是了。
三人边走边说笑,一直走到电影院的门口。
这是一栋高三层的哥特式西式建筑,到处都能看到精美的浮雕和七彩的玻璃窗。
它的外面是一个巨大的平台,被花草树木包围着,两侧有长廊,上面虽然没有播放预告片的光屏,但是有巨大的手绘海报,海报上有俊男美女,有影片的名字和出演演员的名单。
电影院的门口还有很多人进进出出,除了情侣,最多的就是他们这样的学生。另外这边的商贩也有不少,卖吃的卖喝的卖明星海报的卖花的……
安以农还看到了卫生间、公共洗手台等功能性设施,和后世电影院比起来也不差什么。
在电影票的售票处,有一个长条形的灯箱,其中一处贴了一张纸,写着5.5,被光一照特别醒目。安以农一个字一个字读过来,原来是一张电影票五块五的意思。
“电影票太贵,我以前会去录像厅看,不过没有电影院看得舒服。”张伟说。
之后张伟去买了票,三张前排座,前排座便宜一点,三块五。
电影票是下一场的,要半个小时后才能进场。
“一个半小时,看完刚好出来吃饭,我知道一家卖很好吃的叉烧饭。”赵刚说。
往外走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卖冰激凌的机器。
“那边在卖冰淇淋,我去买三个甜筒。”张伟去旁边的小贩那里买了冰淇淋,就是那种锥形脆饼上加一卷冰淇淋的那种,只要四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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