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天生瘸腿,这样一惊一乍的动作并不适合他。
跳转身后,他就哎呦妈呀惊叫着往旁边倒,幸好一旁有他为自己准备好的防护扶手,这才没一脑袋栽到赤红的热铁上。
铁匠的视线在屋内紧张环视,却没瞧见任何异常。
只有倒扣在一旁的老铁桶,桶底凹下去一块,像被什么东西嗑到似的。
“见鬼,这是怎么弄的?”铁匠拿起旁边的木拐,一歪一歪地走到铁桶边打量。
命运的耳畔仍在持续播放着狗男男的亲热现场,气得祂没了兴致继续主导原本给铁匠安排好的命运,草草冲着铁匠一扬手,数根金丝就飞向铁匠的方向。
金线缠绕住铁匠的四肢与躯干,看起来像是挂起一只牵线木偶。
原本还弯着腰钻研铁桶的铁匠一呆,接着直起身打了个哈欠,刚刚的精神奕奕变成了困倦不堪:“可能是我年纪大了吧?不如以前那样,连打几夜的铁还能精神抖擞了。这铁桶肯定是我之前在哪儿磕到了的……困忘了。算了算了,我还是回去躺一会……”
铁匠嘟哝着,麻利地处理完未打好的弯刀,打着哈欠一瘸一拐地走出工坊。
丁零当啷的打铁声停止,耳畔不堪入耳的声响顿时变得更加难以忽略。
命运脸色铁青,快忍耐不住怒火的时候,工坊门外传来战战兢兢的敲门声。
苍老的女声在门外响起:“至高无上的主人,我们可以进来吗?”
“还不他妈的滚进来!”命运一拳彻底把铁桶给报废了,“等着我出门迎接是吗?!”
“……”门外的命运三女神,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阿特洛波斯恼恨地揪住裙摆:明明之前非要学人类的礼仪,要她们保持恭敬的是祂,现在又反过来来骂她们拖沓了。
但恼恨又怎么样?三姐妹只能站在门外尽快调整好脸上的神态,推门而入。
命运气急败坏地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一脚踹翻旁边的小板凳:“说!”
克罗托低垂着头颅:“我们已经按照大人您安排的,接引雅典出逃的贵族们分别前往阿卡迪亚、阿尔戈斯。”
“献祭呢?”命运立刻道,“你们叮嘱他们向宙斯献祭了没有?”
克罗托:“叮嘱了,您准备的画像,我们也交给那些贵族了。我们担心有人被上面覆着的魅惑神术所蛊惑,特地停留了一段时间,亲眼看着他们将雅辛托斯的画像献祭给宙斯。”
命运微松了口气,很快又不放心地细问:“来去的路上,你们有没有被谁跟踪?路上有没有避开雇佣兵、商人?”
克罗托微顿了一下:“避开了。”
她其实挺想问的,有命运附着在她们身上的神力作为掩护,只是人类的雇佣兵和商人有什么好忌惮的,还非要她们特意地避开。
但这问题,显然不是她作为仆从该问的,因此疑惑过后,还是归于沉寂。
命运敏锐地捕捉到了克罗托的这一分迟疑,立马站起身,厉声喝问:“说实话!你们究竟有没有撞见雇佣兵或者商会商人?!”
祂不能不害怕,那些雇佣兵和商会商人,都是卡俄斯在这四年中一点点布下来的耳目。
最开始,祂也没想着担忧甚至躲避这些弱小的人类,直到祂数次与这些人擦肩而过,紧接着卡俄斯就如影随形地不期而至。
前一世,因为雅辛托斯的算计,祂本来与卡俄斯不相上下的实力受到折损,被卡俄斯这么紧跟着伏击,祂吃了不少暗亏。
次数多了,祂总算长了心眼。数次躲得远远地窥伺这些人类,就发现这些雇佣兵和商会商人的身上,都戴着某种暗藏着混沌神力的徽章。
对于这些人类来说,徽章只是他们身份的象征,但对于命运来说,那都是卡俄斯无声布下的监视网。
刚开始意识到这点时,命运还试图拔除这些为数不多的钉子,然而那会儿卡俄斯似乎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了雅辛托斯的身旁,这就让对方行动起来毫无顾忌。
雅辛托斯的算计,令他无法和卡俄斯正面抗衡,那几个月里,命运几乎每天都跟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左躲右藏。
他倒是没有人类的羞耻心,并不认为苟命有多耻辱,只是感觉气恼。
毕竟曾经他同混沌一同诞生,本来与卡俄斯分庭抗礼,是凌驾于一切神明之上的唯二至高存在之一。
有了混沌,才有了命运。
而混沌从诞生的那一刻起,也受制于自己的命运。
可以说,从诞生以来,除了卡俄斯,没有哪个神明是能让命运放在眼里的,哪怕是令众神畏惧的深渊化身塔尔塔罗斯。
在雅辛托斯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祂和卡俄斯都保持谁都奈何不了谁,只能在心里记挂着对方这颗眼中钉的状态,直到雅辛托斯这个意外横插一杠,打破了这个王不见王的平衡状态。
想起雅辛托斯这个狡猾的人类曾经的欺骗,命运再次恨得牙痒痒:“可恶的人类……一想起他就败坏我的兴致!我为刚刚那个铁匠安排了多么完美的、具有艺术性的命运,都被他弄砸了。”
原本他还想亲自观赏这出经典又百看不厌的戏剧——
丑陋的瘸腿铁匠粗俗不堪,却意外取到了如花似玉的老婆。女人红杏出墙,在水井边和自己的初恋情人暗通款曲,翻云覆雨之际,却被打铁打到一半发觉没水浇铁了,不得不中途出门打水的铁匠意外撞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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