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绝对是疯的不轻。
自嘲的这样想着,沈声老老实实的在台子上躺好——想不躺好也不行,可能是担心他一会儿挣扎的太厉害以至于弄伤自己或者弄坏仪器,研究员在离开之前将用于束缚精神病人的缚带将沈声紧紧的固定在了台子上。带子的宽度不算窄,覆在四肢和腰部上并不会让人觉得很痛,只是完全动不了还是让沈声觉得稍微有点僵硬。
沈声只能试着抬起视线去看在隔离罩外面的A,对方正在把原本穿在身上的长衣脱下来丢到旁边的桶里,他现在只穿了一条同款的白色直筒长裤,露出上半身上同样密密麻麻连接着的电路来。
沈声很难形容这种感觉,这些东西出现在他自己身上的时候他尚且不觉得如何,但是看着那些仪器出现在A身上,他却无端的升起一股无言的怒火来。
他可以不在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任何事,却无法看着自己所爱的人受苦。
玻璃容器发出运行的噪声,隔离罩紧紧关闭,沈声听到了类似于加压的蒸汽声,代表正常运行的□□亮起来,整个实验室的灯光在瞬间熄灭,世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他听到了闸门关闭的声音,某种巨大而沉重的机械运行的噪音充斥了耳畔,就仿佛整个房间都再被某种机械所挪动,沈声敏锐的感受到了轻微的位移感。
他已经看不到A的哪怕一点点形状了,黑暗的视角之中,只有属于精神世界的影子如此清晰,那是他最熟悉的,也最让他安心的颜色。
充满宁静的,深不见底的深蓝色。
看似冰冷而难以接近的颜色,一旦沉浸其中所能感受到的却只有属于黑暗的平静和包容的色彩。
只要有他在身边的话,就没有什么值得惊慌的。
沈声几乎不需要费任何力气就能够轻易的感受到属于A的存在,对于他而言那已经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自然的事了,
闸门又一次被打开了,混杂在机械运行音之中的是耳侧传来的由耳麦发出的属于以撒的声音:“保持连接。”
沈声听不出来以撒的语气如何,不过他此时倒也无暇关心这一点,因为骤然流入室内的海水已经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以撒把这整间实验室都扔进了海里!
他真是个疯子。
沈声不知道以撒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但是此刻这间实验室古怪的设计显然已经发挥了它的作用——为什么要用罩子罩起来?当然是因为海水!
房间里依旧是一片漆黑,什么也无法看到,只有实验舱的小□□散发着零星的光芒,但是属于沈声的敏锐感知却告诉了他此刻房间内的情况。
海水是什么样子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沈声认知之中的海水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曾经的海水是如同A一样的颜色,澄澈冰冷却温柔,但是这些充斥了整个房间的液体所带给他的感觉,却只有全然一片的腐朽和污秽,带着某种黏腻而恐怖的低语。
他和A之间的感应在减弱。
假如想要触碰到对方,他只能让自己穿过那一片漆黑的海水,任由那些污秽沿着思维流淌进脑海,带来无可抑制的疯狂和无可名状的知识。
但他也只能这么做了。
无论是A还是以撒,都不会给他更多选择。
他在坠落。
他不知道他们现在所处的海域是哪里,所停驻的又是什么地方,唯一可以肯定的就只有那些混杂着疯狂的诡异海水。
黑暗和恐惧如同伸出的触手紧紧的攀附上来,仿佛无数生物,无数存在一同发出的神秘呓语在脑海之中生长,沈声想要挣扎,却连抬起手都做不到,他只能无力却又顽强的努力伸出手,试图抓住海水中存在的某个人。
得抓住他,得救他。
理智还在迅速而坚定的下滑,假如沈声还能看到自己的后台记录,那么一定会为自己竟然还能保持某种程度上的理智而惊叹。
他触碰到了那个人,即便世界之后全然的黑暗,他依然’看到’了它。
沈声已经无法辨别对方的外形,唯一能够确认对方身份的只有深入骨髓之中的熟悉感。在被海水充斥的一切之中,面容,声音,外形都已经失去了意义,沈声不知道拥抱着自己的是什么样的生物,但属于对方的颜色却分明的如同黑暗之中的灯塔。
他如扑火的飞蛾一般涌进了那一片火海之中。
就连意识都很难存在的世界,狂乱的低语和难以抑制的狂热无处不在,仿佛某种黏腻的属于海洋生物的吸盘紧紧的吸附在了脑海之中,疯狂的吮吸着,就仿佛要榨干每一滴脑汁一样。
他的灵感在干涸,狂人的知识在肥沃的土壤之上生根发芽,于生命之上绽放出属于狂热的恐怖花朵。
高呼吾名——
漆黑的世界中游弋而来的是某个庞大的伟大存在。
沈声无意识的张开嘴,某个属于海底的禁忌的名字就要脱口而出————
‘[意志]69/60 失败’
‘数据错误’
‘重新对玩家进行检测’
‘检测到玩家处于异常状态,重新对玩家属性进行扫描’
‘[意志]69/160 成功’
海水之中的生物卷曲起了自己的身体,坚硬的外骨骼在重压之下脆弱的就仿佛是某种脆弱的玻璃制品,肢体在扭曲,组织在融化,某种犹如噩梦般的蠕动感重新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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