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个遗物可以将不可见的“代价”衡量出一个具体的数值,并且予以消解。
具体的原理,就像深渊之中其他的那些遗物一样难以捉摸,而黎明卿的解释也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只说,远坂堇身体的病痛,并不是某种具体的疾病。而是打开通道的“代价”。实现愿望并不需要她付出任何代价,但是,打开那个可以实现一切愿望的通道,本身就是一种代价。
打得越开,她就越是趋近于通道内部的存在。而这与她作为人类的“定义”与“身躯”是矛盾的,是难以并存的,所以,在打开的时候,她作为人的肉.体就会开始崩溃。
而他所装在她心脏上的那个遗物,就可以为她衡量打开通道的代价,让她明白自己正在许下什么程度的愿望。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消解这种代价。
“大概能将她原本应当支付的代价,变成十分之一吧。”
这就是他最终给出的解释。
“举个例子,如果她原本要实现一个愿望,打开通道会让她内脏破裂,只要有这个,就只是手指骨折的程度而已。根据愿望所需要的打开程度不同,代价也会大小不同。”
远坂樱很信任他的说法。
虽然有一点怕他,但是在心里,她还是信任这个男人的。
无论如何,他确实给了她们姐妹最好的一切。而且许多时候,他都给了她们两个极大的自由,允许她们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就像现在,听到远坂樱拒绝去狩猎,黎明卿也只是微微颔首。
“排异反应是会有些难受,生病的时候更需要家人陪伴。”他的语气是全然的理解,不含有一点高高在上的意味,“而且,你也不放心吧?好吧,这时候陪陪她,对你们两个都是好事。”
“我去给小堇送饭。”远坂樱也小小地鞠了一躬,端着食盘匆匆离开,“晚上再见,师父。”
怎么说呢,虽然陪伴妹妹非常重要,但是她也并不想放弃狩猎。
绕过又一个走廊之后,她终于抵达了妹妹的病房。
打开病房门之后,果不其然,远坂樱又看见了正抱着米蒂,手里还捧着一本绘本的小堇。
更正一下,与其说是她抱着米蒂,不如说是她整个人都窝在米蒂身上。粉红色的奇怪生物没有骨头,整个是一团柔软的流体,可以像一团水一样将病床上的小女孩包裹起来。米蒂只有一只眼睛是完好的,现在正发出像是幼猫又像是羔羊一样的声音,含混地咕哝着,又用尖尖的爪子去抓远坂堇的头发,扒拉到嘴里又抿又咬。
“不许吃头发,米蒂。”
正在帮远坂堇换输液瓶的兽人女孩见状,轻轻打了米蒂的爪子一下,将那几缕湿漉漉的黑发抢出来,又责怪似的敲了一下远坂堇的头。
“真是的,你也是,不要总是由着米蒂。别再给她养出嚼头发的坏毛病了。”
“唔……我记住了。”病床上的小女孩揉了揉额头,“娜娜奇好凶……米蒂又不会吃下去。”
“这一点连我都不能保证,你倒是很有信心。”
被称为娜娜奇的兽人女孩叉起腰,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有着圆圆的金色眼睛,还有柔软的皮毛,两只长长的兔耳朵竖起来,却生着兔子绝不会有的毛绒绒的长尾巴。她那条尾巴晃了两下,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伸手去摸。
于是远坂樱也习惯性地伸出手去,轻轻揪了一下她的尾巴。
“哇啊——”娜娜奇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跳了起来,扭过头看到是她方才放松下来,“真是的,不要突然摸过来啊,樱。”
“对不起,但是娜娜奇太可爱了。”
远坂樱将食盘放在桌子上,试图用视线向娜娜奇说明“我实在控制不住”。黎明卿的基地里永远不缺少小孩子,娜娜奇作为黎明卿的首席助手和重点关爱对象,也习惯了孩子们见到她的反应,也不会就因此生气。
她只是又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食盘上的时候,不由得浮现出了些许嫌弃的表情。
“呜哇,又是四号吗?”
“是啊。”
远坂樱也叹了口气,拿起装着干粮的小碟子,递到远坂堇面前。
行动粮4号。这是特意为四层以下的探窟家们准备的干粮,营养和保质期都非常值得称赞,但是味道就……非常糟糕了。
“不管吃多少次,都觉得像是在吃墙皮。”
远坂堇从碟子上拿起一枚黎明卿特制干粮,嘎吱嘎吱地吃起来。
“没办法,谁让基地里就只有这个。”娜娜奇倒是反过来宽慰姐妹两个,“这里连厨房都没有——你毕竟不能指望波多尔多做饭。”
两姐妹同时打了一个寒噤。就连说出这句话的娜娜奇自己,也不由得露出了一种被恶心到了的表情。
天呐,黎明卿做饭,多么可怕的想象。
“我已经忘记正常的饭菜是什么味道了。”
远坂樱也拿起一条干粮啃起来。任何人在啃了两年的墙皮之后,都会忘记正常的家常菜是什么味道的。就连那个曾经无论如何都不想失去的家,也在记忆中变得模糊起来。所谓的家的味道,就和家的存在本身一样,只残留下来模糊的、温暖的虚影。
“我都差点忘了,你们两个是从外面进来的。”娜娜奇换好了药瓶,坐在床沿休息一下,“说起来,我记得你们两个并不是孤儿吧……那为什么会进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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