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低着头,大气儿不敢出地跟在卓酒身后。出了院门,低声道:“你将薄妃送回宜兰院去,以免有什么差池。我去叫了靳嬷嬷来。”
春日里的府宅藏不住事情,昭德院里的这一番闹腾,后宅里的其他人岂能不知道?但却没人愿意让自己知道。除了……薄开和薄母。
薄馨兰生下孩子之后,云裳未免薄母和薄开在这儿添麻烦,便以外姓之故打发了他们,让他们回自己的院子里等着去。说等薄妃醒来,会去叫薄母过来瞧。
都知道云裳是宸王身边儿最得脸的大丫鬟,如此紧要关头,薄开和薄母也不敢不给她面子,便都乖乖地回自己的院子中等着去了。
他们的院子在后宅最远处,但却一直开着窗户开着门儿,站在门口儿竖起耳朵听着。隐约听到,后宅里起了一阵喧闹声响,母女连心,薄母便知道是自己的女儿出了事。
这一会儿不顾薄开的阻拦,急匆匆地跑来,就见宸王身边那小厮,拖垃圾似的拖着她女儿,半点儿尊重也无。她女儿那只着寝衣的身子,就这样在土地上摩擦着,绸裤上,有着一大滩刺目的血迹。
“啊”地一声儿,猛地扑上来,推开了卓酒。
卓酒见她扑来,“哎呦”一声儿,只顾着惊讶了,哪里还有其他的反应?还没来得及反抗呢,就被薄母推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没什么坏心眼儿,这么拖着薄馨兰,其实就只是因为被薄馨兰咬了,心里有点儿气而已。而且他个子矮,薄馨兰在女人中又算是高的,他们两人若站在一起,个头儿是相同的。扛着薄馨兰有些吃力,恰好她晕着,还是拖着她走更方便一些。
不想竟惹来她母亲发疯似的疯咬。
薄母见卓酒被她推倒在地,指着卓酒大骂道:“你这贱奴!你这贱奴……”
但因为原本就是嘴笨的人,平日里也不会如同泼妇那般骂人。这一会儿虽然气极,却也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来。只是面目狰狞、浑身颤抖地指着卓酒,要么就是骂“你这贱奴”、要么就是问“为什么这么作践我女儿”……
卓酒见此,也知道自己这么拖着薄馨兰的确不妥。忙起身,赔礼道:“老夫人息怒。因薄妃娘娘晕倒了,小的又是个没有力气的,再者说,扛着抱着娘娘,也是冒犯。所以便只能拖着娘娘走,以求快点儿到宜兰院。还望老夫人谅解。”
“谅解?谁让你们这么欺负我女儿?我女儿做什么了你们要这么欺负她!”薄母身上的颤抖更重了些。
看向昭德院那边,很想要冲进去质问宸王,为女儿讨一个公道。但是看到女儿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一时进退两难。
刚好薄开快步追上来,薄母便道:“快,将你妹妹抱起来送回房里去,不要让她躺在地上!”
薄开见自己妹妹面色苍白,绸裤上满是血迹地躺在地上,自是心疼不已。哪里还顾得上管别的?抱起自己的妹妹,快步往宜兰院走回。还以为母亲跟在身后儿呢,直到听到身后儿昭德院里,响起了母亲的哭喊声。
“求殿下给我们薄家一个说法儿……为什么要这么作践我的女儿?我们薄家是小门小户不假,但是我女儿行事向来不差,殿下就算不喜欢她,也不能这么作践她!”
“要是殿下不给我们一个说法儿,我们就闹到太后那儿去、闹到皇上那儿去!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没有王法了吗?”
“哎呦!”薄开皱眉一跺脚,急着要往回冲,想要把他母亲给拽回来。
但是一看到怀里的妹妹,却又不敢冲回去了。
显然宸王是铁了心的要处决妹妹,这时候他娘这么闹,要是再让宸王看到他妹妹,估计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她们母女二人一同处决了。
想来宸王再怎样也不会和一个乡下妇人一般计较,不够跌份儿的。他母亲说的话虽然有些糊涂,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便暂且不管他娘,急匆匆地快步跑回,将妹妹放在床上,盖上了被子,这才又赶回昭德院去救他娘。
听得薄母在外头说一些糊涂话,宸王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就好像一个聋子似的。
山野村妇的话纵然不好听,但慈母之心却可敬。他岂能苛责一个为自己女儿出头的母亲?
容菀汐想起薄家母子这一阵子在王府里的循规蹈矩,想起薄馨兰母亲先前那不言不语、生怕说错话的稳妥模样。再听到薄母此时的勇敢,未免也颇有感叹,深知母亲之爱的伟大。
看起来再文弱再稳妥的人,在自己的儿女受到欺辱的时候,都有豁出命去讨公道的勇气。
“殿下一日不给我们个说法儿,民妇就在这里跪上一日,两日不给就跪上两日……民妇就算跪死在这里,冤魂也要缠着殿下……”
“娘!”薄开一路飞奔跑过来,忙拽住了他娘。
“开儿,你快,和娘一起求!咱们不能让你妹妹就这么被人欺负了去!”
“哎呀,娘,我们先回去,殿下自有定夺。我们别这么吵吵嚷嚷的,让人笑话。”薄开扶着他母亲,想要先把母亲带回去,他自己来处理这件事儿。
是不能让他妹妹就这么被人欺负了去!
“开儿!你怎么就这么窝囊?这是你妹妹,你亲妹妹啊!她刚给王府添了一个男丁,还是长子哪!殿下怎么能抢走了她的孩子不说,还那么作践她?这事儿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就是闹到太后那里,闹到皇上那里,让天下人给咱们评评理,咱们也都是在理儿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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