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急从权,昨日在府中的停放,便也算作一夜。如此一来,便是今晚哭灵一夜、明晚停灵一夜,后日一早儿便下葬。
好在妃嫔下葬和皇子下葬的时辰不同,倒也不用担心他们母子二人撞上。按着规矩,皇子尊贵,是皇子先行、妃嫔后行。即便是亲生母子,却也依旧要尊着这规矩,要以皇姓之人为先。
这样先后脚下葬,既不会乱了礼数,也能让大哥在黄泉路上不孤单。若人真的死后有知,身旁有这样一个深爱他的女人、又有自己母亲陪伴,心里也会好受些吧?总不似孤魂野鬼一般凄苦。
开门儿进屋,走进寝房里,见庸王仍旧安静地躺着,并未因他们二人的到来,而有任何反应。他大哥可也是个戒心很重的人,很少有睡得这么沉的时候。而且美人儿在他身边,竟然连用也不用。大哥可真是改邪归正了啊……
宸王叹了一声儿,在庸王床前跪下,又磕了三个头。靖王也随着同样跪下磕头。两人跪着看了大哥好半晌,这才起身。
收起了哀伤感叹,得把大哥的丧事办得既合乎规矩又漂亮才是。
开门儿,门口儿一个奴才也没有。宸王和靖王此时就是扯开了嗓子喊人,也没有人会听见。两人只好自己去奴婢房那边去找。
路上,各方各院门窗紧闭,好像生怕沾染了死人的晦气似的,也是怕受到了什么牵扯。
“这些女人哪……”靖王叹了一声儿,“世人多诟病,说富贵的男人视女人如猫狗,却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无奈啊……身居富贵,难见真心。”
第六百六十六章 :母子同殡
九月十五一早儿,天还未亮,京都城里便响起了哀乐的声音。震天的哀乐,吹得整个京都城都为之抖上一抖。光只是听着这声音,还要让人以为这是太子出殡的仪制呢。可却偏偏人人都知道,这么大阵仗送走的人,并非是什么有功于国、有功于社稷之人,而是——谋反作乱失败的庸王。
庸王是皇上给的封号,且毕竟是谋反作乱、害得皇上将死之人,宸王自然不敢提议给庸王追加什么谥号。于理,能保留大哥“庸王”二字下葬,已经是他们所能做到的极致。但庸王又毕竟是皇长子,且父皇的意思,明显也是原谅了他。所以于情,庸王的丧事,的确不该办得寒酸。
宸王借鉴了母妃对慎妃丧事的处置——虽说慎妃是妃位,但却给了她贵妃的仪制。因而庸王这边,虽说庸王只是王爷之位,但却给了他亲王的仪制,全了他身后的体面。
亲王下葬,所有到上朝议政品级的官员,皆要着素服相送,且棺椁绕城一周,以接受百姓吊唁。
听得震天的哀乐近了,小桃看了眼被哀乐吵着了、正翻身的秦颖月,嘴巴动了动,却是没敢叫醒她。
昨日她明明都已经说了,说庸王殿下今日出殡,问秦颖月要不要去送一送?结果,自然还是受了秦颖月的一番痛骂。
看着此时被哀乐吵醒了,却满是抱怨地皱眉翻身的秦颖月,小桃想不明白,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无情的人?
明明到此刻为止,她还是庸王妃呢,她还是庸王的正妻呢,对自己夫君的死,怎么就一点儿也不在意呢?如实说来,在庸王府里的时候,庸王对秦颖月的确不薄,甚至可以称得上信任和宠爱。虽说后来算计了她,但秦颖月又何曾对得起庸王呢?她不是也在算计庸王吗?
而且纵然秦颖月是因为那最后的算计而记恨庸王,如今人已经死了,这是他在尘世的最后一遭,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原谅、不能放下的吗?她怎么能惹对他的离去,一点儿在意也没有呢?好歹听了哀乐,也要起身哀戚一会儿才是啊。
哀乐仍旧在府外响着,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又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想起曾经在庸王府中,的确过了一阵安稳的日子,小桃未免感念起庸王府里给她的那些月钱来。听着哀乐,轻轻走到门口儿,回身瞧了秦颖月一眼……只见秦颖月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将被子蒙在了头上,以减轻这恼人的哀乐。
小桃摇摇头,轻轻推门而出。
到了院子里,吵着府外哀乐传来的方向,跪了下去。给庸王磕了三个响头,轻轻道了声:“殿下,一路走好……”
又静静跪了半晌默哀,这才起身。未免打扰到秦颖月好眠,便打算回自己房间去。但是转身之时,又有些放心不下。担心被秦颖月看到了她这一举动。因而轻轻走到正屋门前,将房门轻轻推开了一个缝隙。
之间,侧躺在寝床上的秦颖月,仍旧用被子蒙着头。被子平稳的起伏着,可见已经又陷入了熟睡。
昭德院里,早就被哀乐吵醒的容菀汐,静静躺在床上,听着哀乐渐渐远去……宸王一早儿便穿着一身孝衣出去送庸王了,因着她是女子,庸王是大伯子,她不方便出去相送,倒也免了这一遭。
之前,她是恨极了庸王的。
若没有庸王,此时她一定已经和翎哥在边疆厮守,父亲定然就住在不远的地方,方便他们随时探望。和自己青梅竹马的如意郎君生几个可爱的儿女,时常和父亲共享天伦之乐,无京都城里诸多束缚、无宸王府里这般诸多姬妾、不必猜忌不必怀疑,只有她和她爱的人、还有他们的儿女、亲朋,这样的日子,该是多么自在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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