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记忆里,他妈妈是一朵快烂在土里的玫瑰花,颓靡萎烂,整天紧张兮兮地观察着所有人,用满身的刺把自己护在置锥之地,也刺痛了别人。
江南从不认为她漂亮,实际上,再漂亮的脸蛋一旦张着嘴瞪着眼惊声嘶吼,只会让人觉得她是个疯子,江南也这么想,直到看到他妈妈早年的照片。
那女人在火光中笑靥如花,穿着一袭宽松柔软的棉质裙,拥着两个白白胖胖的小孩,惊艳妩媚中透着股慈和,仿佛她是个好母亲,不会把孩子扔去福利院,更不会拉着亲骨肉去死。
江南见不得她这副模样,抓起相框扔进火海中。
姜北摸到床头的烟,想了想又放下,接着问:“所以你后来才跑回去找韩诚?”
江南瓮声瓮气地“嗯”一声:“我想问他一些事的,没想到老头身体太差,凉得太快了。”
姜北突然记起在医院那段时间,江南表现得很懂事,也不跟着他跑了,拖着条残废腿到处蹦哒,甚至还偷偷去看过韩诚,他应该是想等他醒吧。
江南说:“后来你说韩文静之所以在韩文芳快丧失继承权的情况下还表现得很紧张,是因为还有个继承人,作为你的小迷弟,我信你,我开始想我是否就是那个继承人,但这也太扯淡了,而且我对财产没兴趣,我忽然又不想知道以前的事了,老头爱死不死吧。”
知道自己生在一个支离破碎的家,的确比不知道的要好。
江南说完,想起厨房还有一盘等着他临幸的土豆丝,爬起床找衣服穿,路过镜子照了下背,抱怨道:“你不动就不动,打我干嘛,都肿了。”
姜北没理他,坐起身,被子顺势滑到他锁骨以下,露出一小片柔腻的春光。
“你不想问我我是怎么猜到的?”
“我知道你回宁安市后去了墓园。”
“什么?”
“因为……”江南穿好衣服,弯腰在姜北凌乱的发间落下一吻,“你可以先睡会儿,饭做好我叫你。”
姜北睡不着,他明明没有告诉江南他去了墓园,林安没有他的允许也不会把事情往外说,所以江南是怎么知道的?
凭刑侦人员超强的直觉,他怀疑江南监.视或者跟踪他,可能还不止一次。
平静的夜晚总是短暂,自入秋以来,天亮得越来越晚,还多雨,天幕蒙着层厚厚的阴云,似乎再也不会亮了。
房里光线昏暗,姜北睡得昏昏沉沉,还没有天亮的概念,破天荒地起晚了,要不是一通电话似雷鸣般的惊醒了他,否则他还能睡。
姜北慌忙起床,一看时间,已经过了上班的点。
他质问道:“你为什么不叫我?”
身边没人了,江南卷过被子,理直气壮地说:“大哥,我自己都起不来,还叫你,你对我的期望是不是太高了?”
此话有理。
姜北不与他计较,拿过蓝牙耳机接听电话,边换衣服。
林安猜到他老大昨晚肯定是被狐狸精缠住了,导致入职以来第一次迟到,他心有不满,骂骂咧咧好一会儿,才抖着资料对电话那头的人说:
“姜哥,东阳市的法医今早发了份儿传真过来,是唐志宇的尸检报告,还热乎的。您老啥时候来局里,还是需要我带着扫黄队去解救您?”
第86章 尸检。
姜北驱车飙到市局, 下车前脑子里忽劈下一道白光,将他定在座位上,仔仔细细环顾四周, 又回到昨晚临睡前的问题——江南是怎么知道他回宁安市后去了墓园的?
他把两部手机翻出来,没有追踪软件,只剩下他常开的这辆车有被动手脚的可能。
姜北越想越没对, 不止是去墓园,还有温洪亮逃跑那晚, 江南也精确地摸到望江公园,好好当了回搅屎棍。
他查看完车内,没有定位器, 下车打开后备箱,也没发现异常, 难道不在车上?他正要检查车底盘,手机蓦地响了,三宫六院个个等他临幸。
姜北只好作罢,锁好车门往大楼走去。
林安早已等得不耐烦, 再晚一分钟他都要带上扫黄队去把江南抓了, 幸好姜北及时出现,才避免他浪费警力。
大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直接熏成“人间仙境”,坐窗边的同事忘了开窗,从姜北一进门便直勾勾地盯着他, 在想他老大为什么迟到?肯定是昨晚去哪个盘丝洞出不来了,果然, 世上没有绝对高冷的人, 就连姜北也会舍不得被窝里的佳人, 赖床导致迟到。
姜北迎着他目光,一眼看穿他在想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手一抬。
“姜哥!”林安顺势拉住姜北胳膊,把人往小办公室里带,毕竟姜北没来前,他在工位上骂江南,被人听了去,同事们的黄色小电影编排材料有一半出自他的嘴,这事绝不能让他老大知道。
“尸检报告!”林安心虚地把报告推他面前,“东阳市的法医想着咱们发了协作函,结果一出来立马发过来了,比钱平靠谱。”
姜北没问为什么今天同事看他的眼神全变了,只认真翻阅报告。
唐志宇的尸体烧得只有他亲妈能认出来,支援再晚一步,估计能烧个全熟,法医也判断不出他左臂上的伤口是枪伤还是什么。
这在姜北的意料之内,草草晃一眼便翻到下一页,瞬间精神一凝。
林安注意到他的异常,伸长脖子去瞅:“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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