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冲澡李傲寒就放了一浴缸的热水，他动作迅速地把周河和自己剥得干干净净，一块挤进了小浴缸，两个人又挤得满满当当。
    李傲寒手掌掬起些温热的水，顺着周河赤裸的脊背往下淋，他的手指慢慢描摹着周河的细节，肩窝的小痣，后腰也有颗小痣，还有她消瘦的脊骨，像是摸过白玉的珠串。
    周河脸抵在膝盖上，垂着眼皮有些懒洋洋的，任由李傲寒在背后东一下西一下的动作。
    “今天我真不是诚心的。”李傲寒摸着周河的肩膀轻声说：“别生气了好不好？宝宝。”
    “你想想，我当时也就跟那谁多说了几句话，你不也生气的嘛，我一看你和他，就算是我哥……”李傲寒的声音低沉了下去，但是又自觉占理地稍微拔高了些，“我也没有讲你什么啊，你看你当时也不理我，我难受死了。”
    “是不是？”他手指捏了捏周河圆润的肩膀，一双长腿屈在周河的腿两侧，“周河……”
    “要不是你磨半天，我今天压根就不会过去。”周河看着水波之下自己膝盖上淡淡的擦伤，“你不要再跟我耍这些小心眼，很累。”
    李傲寒心跳漏了一拍，在周河背后咬了下嘴唇，眼睛望着她白皙的耳垂。
    “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他轻声问。
    “什么怎么想的。”
    浴室里只有水滴落下的声响，除此之外就是两人清晰的呼吸声。
    “……让我像条狗一样，等着你叫我就得乐颠颠跑过来找你，我不找你你也能把我当死了，”李傲寒的声音有点不稳，“就一直这么对我吗？”
    “你还得惩罚我到什么时候，周河，”他的呼吸压抑着说不出的情绪，眼睛用力地闭了闭，“我一点都看不到头，你告诉我。”
    周河静静地坐着，“我没惩罚过你。”
    真切询问的话像是一拳打在无心配合的棉花上，这根本就不是个聊天的态度，胸腔燃着的火顺着沉闷的酒精烧得更烈，李傲寒捏着周河肩膀就转了过来，她的面色也是如口吻一般，除了脸上的潮红，眼里眉梢都是置身事外似的冷淡。
    他以前是喜欢她这个姿态的，可是唯独受不了这份冷淡是用在自己身上。
    “每次，每次都是我折回来找你，可是明明是你先喜欢我的，”他眼神有些暗沉，“就……那么一回就叫你一直记在心里了，是不是？”
    周河的头本来是偏到一边的，但是听到这话却转过来对着他的脸。
    李傲寒的眼圈又泛起刺痛的热红。
    “不然呢。”周河薄薄的嘴角扯出来一个讥讽的笑，“强奸这种事，可以忘掉吗？”
    她本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
    这个直白的字眼再次被剥出来露在光亮下面，几乎要实质性地戳痛了李傲寒，痛得他眼前发黑，宽肩都微微蜷缩了一下。
    “……那你想我怎么赔给你？”李傲寒脸上挂着难看的笑，声音抖得不像话，“你也上我一次吧，行不行？你想怎么赔，你说，都行。”
    他攥得周河手臂生疼，周河伸手锤着他赤裸的肩膀。
    李傲寒本身肤色偏白，周河这下也没留劲，细腻的皮肤顿时浮现起红印，但是他太难受了，心里的难受压倒性地覆灭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疼。
    “说话，周河。”李傲寒几乎是喊叫了起来，声音激烈地回荡在狭小的浴室。
    他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子，在胡搅蛮缠求得别人的关注一般撒着泼，而那个唯一的观众，高高在上的，眼神冷冷的，像是在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眉头因为不耐没掩藏地蹙着个小结。
    寂静的浴室只剩他急促的呼吸不断地鼓动着，心也跳得极快。
    周河在这个能轻易伤害自己的移动火山面前还是选择了沉默以对，抬手抱住了膝盖。
    李傲寒站了起来，滚热的水珠顺着赤裸的修长躯体往下噼里啪啦地滴落，下了场小型暴雨一般。
    挂在架子上的浴巾被他随手拿过来粗暴地擦着身躯，用力到留下一条条红痕。
    “你行，你真行，周河。”
    “我就知道，你永远也就记得我的不好。”他自顾自地说着话，弯腰拿起来丢在一边的脏衣服就要走人。
    想起来什么似的，李傲寒眼神幽暗暗地望着还坐在浴缸里的周河，她嘴唇紧紧抿着，看不出来情绪。
    “还有我警告你，”他上挑眼恨恨地瞥了眼周河，“……离我哥远点，不是谁都跟我一样惯着你。”
    说完就把满心想吐槽的周河关在门里扬长而去。
    平时到底谁对谁好了？李傲寒你心里真是没点数啊，哪来这么大个脸！
    周河的手掌用力拍了下水面，溅了自己一脸水，又是重重地呼吸了一下，捋了捋自己的额发站了起来。
    出来的时候屋里自然是静悄悄的没了声响，周河轻轻松了口气。
    李傲寒出来的时候头发还有些半湿，一吹冷风更觉得难受得很，深一脚浅一脚的。
    他不想那么快回家，只是手插在口袋里慢慢走在路上。
    也没想明白今天为什么又落了个不欢而散的结局。
    其实李傲寒只是想听周河说几句话哄哄自己罢了，他也没那么为李择川的事生气，甚至李傲寒自己心里清楚，他俩根本没什么事。
    就是想听周河亲口跟他说，他们俩没关系。
    可是她这点事都不愿意。
    浓眉微微皱着，李傲寒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有些烦躁。
    往往都是些支离破碎的小事堆积在一块，单拎出来看着不值一提。
    但总是这样，他先来低头，凭什么呢？
    好像一次次用事实证明，他李傲寒还真就离不了周河了。
    贱得很。
    而她像是隔着雾，抓不住，眼神清明地俯视着他，心情好了施舍那么些让他快乐的小情绪，不想理了就抽身忘了个一干二净。
    循环往复。
    凭什么她就能做到这么狠啊？
    李傲寒的眼睛用力闭了闭，没让没出息的眼泪掉下来。
    低着头的李傲寒也没发现，不远的路边开过一辆灰色的车，与他擦肩而过。
    抬起头的李傲寒面色也生出些压抑的冷淡。
    图什么呢，跟被下了降头似的在个女的面前不要尊严跪着当狗，人家还一点不领情，还跟别的男的暧昧不清要他难过诛心。
    不就是仗着自己的喜欢。
    李傲寒，你有点骨气这次就别先回头。他这样想着，尖锐的虎牙陷进了唇肉，带来些清晰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