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是男女之事,就是朋友之间都是如此。
甚至人与人交往都是如此,遇到那种一见如故的人,恨不得跟倒豆子似的把什么都说出来,很快别人就会跟你关系淡下来。
方惟彦没想到她现在就要走,只好道:“过年的时候,你可以尝试写一篇,我若来了,就替你看看。”
“好。”蜜娘轻声说了一句,眼眸略带无限的欲语还休看了他一眼,立时进屋去了。
之后,方惟彦陪着定二奶奶说了几句话,说着热闹,但心里总觉得有些失落。
一直回到家里,还是这般作想,到最后才发现他要说小姑姑的事情,竟然忘记了。
蜜娘则被她娘笑道:“个懒丫头,平日在家都恨不得不梳头发,今日可算是受到教训了吧。还好来的不是外人,他又忠厚,要是旁人,不知道怎么编排你。”
“哼,我也是为了丫头们好,大冬天的要是天天穿新衣服,她们岂不是天天都要浆洗。”
春桃笑道:“那我们也愿意。”
冬至连下了三场雪,东安侯府送了不少新巧的小玩意来,一同来的还有几箱书。
定二奶奶比蜜娘还要满意,她就道:“这男人啊,你别看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心里有你,就是隔着千山万水都能想着你,尽一切所能帮你,若是没有你,话说的再动听也没效果。”
周氏也很赞同,还举了个例子:“我有位远房表妹,她家是开油坊的,有个卖油郎很是勤勉,家境虽然算不得殷实,但比一般人好多了,就是人老实些。可惜这表妹嫌弃人家老实,非看上米铺的三少爷,说人家会说话又好看。可惜是个油瓶倒了都不会扶的主,什么都不会做,只一味娇惯,分家就分了二十亩地,也不擅长种田,一家老小都指望我那表妹的嫁妆。”
“最让她呕的是,之前那卖油郎开了油坊,生意好的不行。”
蜜娘却道:“我是个贪心的,又想他对我好,又想他会说话。”
定二奶奶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脸:“不知羞。”
常言道过了腊八就是年,大家都是在一起吃腊八粥,女人和孩子们一桌,玉恒自不必说,已经是个小小少年,现在进学了,懂事的很,很有家中长子的风范,每每阮嘉定有客来了,还会带他见客。
玉涵才两岁多,丫头正在喂饭,这孩子原本挑食还喜欢打人,定二奶奶也挺狠,你不吃就饿一顿,有一次他闹脾气打了定二奶奶一巴掌,定二奶奶也轻轻的拍了他一下。
这些毛病才整治过来,蜜娘这才知道其实小孩子也不能任由他的脾气发展。
不过,蜜娘很诧异,那时还问她娘:“娘,您以前那么纵容我,怎么对弟弟管教的这么严?”
蜜娘小时候长的白胖,很大了,定二奶奶还要抱她,且她小时候还发脾气,印象中她娘对她百依百顺。
殊不知定二奶奶解释道:“你爹常年在外,家里就我们母女二人,娘生怕你有事,况且你其实也很乖的。”
别看现在她们家好像过的波澜不惊,以前在老家可真是日子不好过的很。
“嘶,这是什么?”
有人吃出一枚铜钱,大家就说他明年肯定要发财。
户部下辖有十三个清吏司,阮嘉定在福建清吏司做主事,福建司掌核直隶、福建两省的钱粮与天津的海税,直隶的杂项开支,并管赈济和官房事务。
京官油水少,还好有碳敬冰敬,户部掌管全国钱粮,俸禄基本都是按时发,有时候银钱不发就折色,用香片檀木或者布匹代替。
今年没有旱灾也没有大水,户部俸禄正常发下来,阮嘉定很自觉,一拿回来就给定二奶奶收着。
定二奶奶打开钱袋就笑了:“还成。”
“十石粮食,直接让人折了银子送来。反正我们自家粮食多,不必留着。”
他们都是湖广人,湖广粮价便宜,粮食不贵,又有族人尚四叔他们在跑船,捎带粮食很方便。
当然,阮嘉定的关照也很多,像阮十一这次跟来,到明年阮嘉定会把他的户籍转到顺天府考,这样会比湖广容易一些。
尚四叔的儿子阮玉念身子骨弱又娇宠,读书怕是读不成了,阮嘉定打算让他跟在身边做个文书,好歹懂些眉眼高低。
日后,再替他捐监,有个身份总比白身好。
当然,他们也都带了钱上京,阮十一夫妻手里带着几千两,尚四叔就更不必说。
定二奶奶就道:“方家聘金三千两,我给了十一媳妇五百两置办铺子,另外五百两买田,还有之前入股的铺子的出息,还有老家田里的出息,最多也就一千五百两。”
“若还差钱,我们就去钱庄借五百两,凑个五千两让蜜娘带过去,这样也不至于让人家瞧不起咱们女儿。”
因为嫁的是侯府公子,虽然不能十里红妆,但也不能差了。
定二奶奶笑道:“我也这么想的,反正慢慢的几年也就还完了。”
夫妻俩没想过跟熟人借钱,怕传出去反而让人家看低了女儿。
年前,定二奶奶还随同本家老夫人并二位公夫人进宫给皇后请安,论理,她是没这个资格的,但是阮嘉定是现在阮家唯一两榜进士出身的京官,定二奶奶也是实打实的六品安人。
进宫规矩多的很,蜜娘主动把小弟带着,不让娘操心。
周氏还期待道:“也不知宫里是什么样子?我听说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名声极好,平日里从不饰珠翠。就是皇上更偏宠崔贵妃,崔贵妃在宫里十分跋扈。”
“贵妃有子嗣又有宠爱,自然与众不同。”蜜娘笑。
前世若不是她进宫,崔贵妃作威作福的时日怕是更长,皇后本就是个无能之辈,就拿节俭来说。
作妃嫔的进宫常年关在宫里,不得见父母兄弟,已经很可怜了,你连个金钗子都不让人家戴,而且宫里吃鸡蛋肉还有月例都是有数的,分位低的选侍一天一个鸡蛋还吃不上。
平日上下还要打点,几乎都精穷了,你皇后还减少份例,那简直跟坐牢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外人不了解这些,都会觉得皇后贤德。
记得蜜娘当年进宫时,阮皇后还说她做皇后一定要护住后宫妃嫔,都是好人家的女子进宫来,都不容易云云。刚进宫的蜜娘十分感动,但是到了后来才知道,她也就是按闹分配。
老实的窝在宫里,默默做事,也不生事,明明拿着最低的份例,还要时常天灾人祸被扣一半份例,第一年蜜娘因为没炭用都差点被冻死。
那些哭穷闹事儿的,阮皇后私下贴补不少银钱。
跟着她这种人做事做划不来,事情做的多的她也不会关照你分毫,还比不上那些惹是生非的。
周氏不知道蜜娘心里所想,还心道蜜娘这般淡定,倒是我大惊小怪了,也难怪,她年纪那么轻就能得到侯夫人赏识,亲自聘她为儿媳妇,把户部尚书的孙女都挤下去了。
坤宁宫
今日来的都是阮家内眷,阮老夫人瀚海公夫人和承恩公夫人再有瀚海公世子夫人唐氏。
阮皇后今年二十余岁的年纪,一身凤袍极为耀目,她是头一回见到定二奶奶,并不以她品级低下就轻视,反而十分感动。
“承蒙娘娘看重,妾身多谢娘娘垂询。”
阮皇后笑了笑,又咳嗽了两声,承恩公夫人心急如焚,娘娘又小产了,不到两个月那孩子就没了,还添了旧疾。
别人倒是没有太关心,瀚海公夫人还笑着提起家里姑娘家的婚事:“四姑娘过几日小定,这也是托了娘娘鸿福,旁人觉得咱们家的女儿好。”
阮老夫人又提起蜜娘的婚事:“她定的那家是你姑母嫁的东安侯府。”
阮皇后很高兴,又着人去内库拿东西过来赏赐。
阮老夫人也是这个意思,难得进宫,总得讨个好彩头。
看到此情此景,承恩公心里很是怨恨,你们都知道要我女儿的东西,出力却是一个不肯出。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了。
…
因此,定二奶奶回来之后,脸色很难看,别看承恩公夫人说的好听,什么皇后深处深宫孤独,又身子不好,有家里人陪着到底好。
她也不推自己的女儿五娘,反而让蜜娘和范玉真进宫。
说什么受皇后教导,日后别人也会高看一眼。
第44章
“什么?我都定亲了,为何还要进宫?”蜜娘都无语了,这个承恩公夫人不是乱来吗?有必要这样吗?
定二奶奶道:“我说你笨手笨脚,小门小户不懂规矩。她却说什么你和范玉真是诗画双绝,又有才情,能替娘娘解闷。”
胳膊肘拧不过大腿,定二奶奶若是说的太过,那就是犯上了。
蜜娘问道:“我想这都快过年了,即便进宫,也待不了几天吧?”
她知道承恩公夫人是黔驴技穷了,恐怕她的亲女儿阮五娘是绝对不要进宫的,但是随着崔贵妃声势愈发浩大,她们已经自乱阵脚了。
定二奶奶摇头:“我还没多问,那些女官们就说时辰到了,我没办法只好跟着出来了。”
就连一向厚道的周氏听了都骂了句:“这安的是什么心啊。”
蜜娘现在镇定下来,不由道:“娘,如今事情已经下来了,我们就不能再自怨自艾,您先去跟侯夫人说一声,语气中透露不愿来。十一嫂,你就去公府问问进宫的章程,能不能带人进去伺候,咱们要带些什么进去。否则,什么都迟了。”
“可…”看着镇定自若的女儿,定二奶奶十分自责,她知道承恩公夫人是临时起意,因为阮老夫人都很错愕,至于渤海公夫人也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那皇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同意了。
她原本因为进宫想见识一番的,没料到把女儿折了进去。
万一皇上看上自己女儿,该如何是好?
再或者是侯府误会她们送女儿进宫,到时候解除婚约又如何是好?
她娘的想法蜜娘当然了解,但是人的境遇原本就是如此,俗话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只是,她想到和方惟彦的婚事,感慨人生无常。
倒不是她多爱方惟彦,而是这桩婚事对她而言很不错,她曾经那样的憧憬着的事情,却极有可能变为泡影。
范玉真本是在家中看书,她的年纪一天比一天大了,外祖母想让她嫁给大舅父承恩公幼子,也就是他的表哥阮玉溶。
她这位表哥最喜诗书,小的时候母亲带她来家里,那时外祖母就有这个意思。
只是后来她变成孤女,外祖母虽然是长辈,但承恩公府也有自己的想法。
范玉真看的清楚,故而才想进宫,博一个好出路。
不愿意一直耗着,道她的婚事还要阮老夫人作主,外祖母上了春秋的人,也不怎么出去应酬。
大伯母二伯母要带也是带自家姑娘出去,哪里会管她。
却没想到晴天霹雳传来,她居然要进宫陪皇后娘娘。
若是不知道殉葬这样的事情还好,既然知道了,她们怎么忍心让自己一个孤女去。
四姑娘则悄悄过来道:“我听说是大伯母的意思,五丫头那次被吓破了胆子,听到进宫就上吐下泻。”
可范玉真又知道承恩公夫人不过是能欺负的就欺负罢了,蜜娘父亲官位不大,又只是阮家旁支,怎么对抗主支公府,至于人家有没有定亲,夫家会不会有意见,她才不会考虑呢!
理由还光明正大,皇后身子不舒服,需要娘家人陪伴。
范玉真看着四娘道:“多谢你告诉我,我知道了。”
旁支嫡女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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