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期年挣脱韩亦程的手,抬手拉开下一辆驶近酒店门厅的出租车的门,远离了这场让他心力交瘁的闹剧。
后视镜里韩亦程一错不错地看着车子远去的身影逐渐隐没,直到消失。
从酒店回到家里,韩亦程紧紧握住手腕的力度和触感还似有若无地残留在谢期年的皮肤上。
谢期年从进了玄关开始就粗暴地扯开了西装和领带,扔在沙发上后又立刻转身回到玄关,手指毫不阻滞地点开智能门锁的操作界面,快速删掉了韩亦程的指纹权限,也同时改了密码,又拿出手机把韩亦程的微信删除了,手机号码也拉进了黑名单后,把手机随意放在了玄关的鞋柜上。
然后他一点也不停留地进了浴室。
放满一整个浴缸的水需要的时间比他平时感觉的久了很多。久到有水珠一颗一颗从他脸颊滑落,融入浴缸水面,他才发觉,自己竟然默然地流了泪。
上一次落泪还是多年前妈妈去世后回程的飞机上,他裹在韩亦程的怀里哭到昏过去。
而这一次,韩亦程已经被他推开了。
泪水滑过脸颊坠落入水的声音被水声湮灭,但砸到水面时绽开的一朵一朵极其微小的水花的动静,像极了他心一点一点、细细密密的碎裂的具象。
终于水放满了浴缸的二分之一,谢期年乏力地撑着墙,穿着衬衫和长裤便直直地踏了进去。
他闭上眼,仰躺着滑落在浴缸底。
温热的水淹没了所有感官,也覆盖了所有意志。
第20章
第二天,谢期年是在浴缸中醒来的。
水已经冰冷,衬衫和长裤贴着身体,他感觉自己在瑟瑟发抖,头也滚热,全身都被揉进了一种酸痛。
感冒了。他想。
病了也好,名正言顺地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过去,再醒来时,也许心会和身体一样,好受一点点吧。
打了电话给陶颖颖说明自己感冒了,披着毯子去客厅的药箱里找到退烧药吃下去,他无力地摸到沙发旁,又在沙发上躺下了。
浑浑噩噩昏昏沉沉地过了不知道多久,等他睁开眼而没有感觉到昏眩,却察觉到渴和饿时,没有被拉上的客厅落地窗外是一片漆黑。
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来,缓了缓神,待眼睛适应了黑暗,他缓慢站起身,踏着虚浮的脚步走到客厅门边,打开了灯。
忽然洒满视线的灯光刺得干涩的眼睛分外疼痛。谢期年眯了眯眼,走进浴室洗了把温水脸,又回到玄关拿起手机,才看到时间已经是在酒店和韩亦程说分手的三天后的凌晨两点了。
不会做饭,厨房也没有什么能够快速饱肚子的储备,他给手机充上电,点了小区外那家小馄饨店的蟹黄馄饨。
他挺爱吃那家的蟹黄馄饨的,韩亦程也爱吃,有时候韩亦程加班后回来他这里也会带一份蟹黄馄饨,然后一定要挤着他一起分着吃。
有时候他刚到家就被韩亦程扑倒,闹腾半夜饿了也会点。他也说过自己可以试试学着做饭,韩亦程当时立刻否决,说你从小被徐阿姨照顾得妥妥当当的,怎么能和我在一起以后反而待遇变差了呢。
一份蟹黄馄饨让回忆蛮横地弥漫扩张,谢期年叹了气,苦笑着环顾房间,想着得把韩亦程留在这里东西都打包,还真的是个大工程。
门铃在五分钟后响起来,他打开门,外卖小哥笑着递过来一个包装严实的外卖袋,说「祝您用餐愉快」,又压低声音快速说有个人在走廊游荡,您小心点儿
外卖小哥的话还没说完,门就被一只手紧紧拉住了。
外卖小哥和谢期年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外卖小哥下意识地挡住拉住门的人,而谢期年措不及防地对上了韩亦程遍布红血丝的眼睛。
被外卖小哥挡着,始终无法靠近谢期年,也进不来门,韩亦程哑着嗓子:滚开,这是我家。
外卖小哥一愣,忙看谢期年。
谢期年定了定神,对外卖小哥抱歉解释:没事,是我朋友。
外卖小哥虽然仍有些被韩亦程过激的举动影响而保持着警觉,但谢期年开了口,他也不好再掺和人家的事情,落下一句「注意安全」后离开了。
韩亦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谢期年,嘶哑的声音里满是愠怒:你把我拉黑了?
谢期年看着紧紧拉着门不肯放开,像个孩子不肯松开某一时间特别在意的玩具的韩亦程,心被连绵不绝的抽痛扭住了。
这样的韩亦程,说让他不心疼,不心酸,是不可能的。
但他不想再让自己心软了。
阿程,够了。他挡在门口,不让韩亦程进来。
韩亦程近乎嘶吼:你说够了就够了?分手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我说过了,你订婚,就分手。
我不是和你说了给我时间我去解决吗?韩东洲这突如其来的鬼祟动作,我一时间怎么反应?
你不用反应。你当时的态度就是最直接的反应。谢期年说,我们承认现实吧。你一定会订这个婚。即使不是李悦心,也可能是其他人。你刚才面对你爸爸,面对丰瀚国际的归属时,不管你是笃定我一定会像以往每一次一样对你妥协,还是你即使和我分开也要保住你最想要的东西,结果都一样你已经做了最直接的选择和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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