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余燃还没被教务主任按着剪掉一头红毛的时候,宿管阿姨或许会因为他显眼的发色起疑。
可他现在不仅把头发染黑,还剪了寸头,身上还穿着高二校服,宿管阿姨再怎么眼尖也不可能一眼就认出他不是住校的学生。
余燃之所以会第一时间躲起来,其实完全是自己的本能反应。
他和教务处的老秃头斗智斗勇了一年多,这方面都已经下意识地养成了条件反射。躲的时候还没察觉到,等到宿管阿姨经过了才发觉自己现在的动作有点太过亲密。
真的太近了。
余燃感受着自己掌心的柔软,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何晚山。
何晚山安静地靠在他胸口,低垂着眼眸,走廊昏暗的灯光慵懒地黏着他漆黑的发丝,又蕴着一点星光蜷在他漂亮的眼尾。
在这之前,余燃从来不相信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才不相信客观事实能根据主观意象改变。可事到如今,他却因为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心痒难耐。
“余燃。”眼看着宿管阿姨在开水房里转悠了一圈后拿着钥匙上了楼,何晚山连忙开口。
“宿管阿姨走了。”何晚山轻轻拍了拍余燃肩膀。
余燃的手劲太大,捏得他的腰生疼,他之前太紧张没察觉到,等放松下来才觉得有些痛。
闻言,余燃连忙松开手。
何晚山倒也不生气,他知道余燃不是故意的。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让余燃先回家才是最重要的。
“那我就先走了。”余燃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他非要坐公交车回来,才害得何晚山差点没赶上学校门禁,既然已经送他回了宿舍,他也该赶紧回家了。
然而——
“晚山。”余燃两手拽着宿舍楼的电子门,一脸懵逼地看向准备上楼的何晚山。
“那个——门锁上了。”
/
历城高中的寝室都是两人间,没有上下铺,而是像宾馆一样并列放着两张床。何晚山虽然是一个人住,但他每天都会认真打扫整个房间,隔壁的木板床只要铺上床垫就能睡觉。
“如果你要睡那边的话,我这里还有条冬天用的厚床垫。”何晚山把空置的衣柜打开,里面放着他暂时用不着的寝具,还有一条他来北方后特地去买的凉席。
“不过毕竟是冬天用的,睡着可能会热,你要是介意的话——”
“我怕热!我超怕热!”余燃的脑子瞬间卡了壳,心里话没经过大脑同意就一个劲往外蹦,说出来之后又后知后觉地躁得慌,索性直接破罐子破摔。
“我这个人啊,就是一点热都受不了,厚床垫睡着我肯定半夜被热醒,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说到这,余燃下意识地悄悄看了何晚山一眼。
和暗恋对象同床共枕的机会现在就摆在他面前,他说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虽然心里还是有点怂,但男人嘛,不勇敢去争取,爱情和面包迟早都会被别人抢走。
何晚山因为白天那人对他说的那句话,这时还有点羞赧。可转念一想,那也只是别人的一面之词,余燃在他宿舍里借宿是事出有因,两个大男人挤一张床上睡一晚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因为这一句话纠结反倒显得他敏感又自以为是。
于是他把厚床垫又重新放回衣柜,拿了换洗的衣服准备先去洗澡。
余燃一个人在宿舍的椅子上开始发呆。
他不是没有想过来何晚山的宿舍看看,到心上人的房间里坐一坐睡一觉,这似乎是恋爱中的人必定会经历的过程。
但这对于还处于八字没一撇的暗恋阶段的他来说,未免有点太超前。
不像是什么梦寐以求的福利,反倒更像是场折磨人的考验。
比如说,耳边传来的哗哗流水声。
十分钟后,何晚山从浴室里出来,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漆黑的发梢还在往下滴水。
他没有穿睡裤的习惯,睡觉只穿着一件oversize的白T恤。衣摆堪堪遮到大腿,走动时还能隐约看到底下棉白的面料。
余燃的脸一下子红了,所幸他脸皮厚,红得倒不是很明显。
他初中时住过校,六七月份天气最热的时候,下了晚自习学校宿舍走廊上全都是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子和凉拖到处乱逛的男生,可何晚山给他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余燃猛地移开视线,心里叽里咕噜连着背了一大串数学公式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他的视线还是不由自主地被那两条白生生的腿吸引。
何晚山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一边走到床边,弯腰把叠好的被子铺开。
他皮肤白,骨架也小,腰被柔软的衣料勾勒得更细,弯着腰背对着他,衣摆下的风光一览无遗。
余燃顿时话都不会说了,脑子里热血上涌濒临死机,连何晚山转过身来问他睡那边都没回答,火急火燎地拿了换洗的衣服冲进了浴室,兜头给自己冲了个凉水澡。
八九月的北京虽然天还热,但深更半夜,凉水冲在身上还是会让人一个激灵。
余燃借着冷水澡冷静了下来,心里莫名有点后悔和委屈。
他花了心思去追人,从娘胎里生下来头一回,胆子又小,没头没脑就像只开屏的孔雀,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黏何晚山身边展示自己的魅力。可到头来,何晚山有没有感受到他的魅力他不清楚,他自己倒是被何晚山迷得五迷三道神魂颠倒,魂都被勾走了半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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