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巍峨险峻的山峰上有一处冷泉,那泉水大概有半人深,清澈见底,像一块翡翠,绿莹莹的,触手冰凉。阿多尼斯在狩猎的时候发现了它,偶尔会去那里沐浴。他正打算过去洗个澡,洗去身上的酒味,同时激醒自己被酒水麻痹的精神。
深夜的树林,万籁俱寂,只有植物神踏进水里的哗哗声。
阿多尼斯一边往泉水中央走,一边抬手解开披挂在身上的长袍。长袍沁在了水里,朦朦胧胧地贴着植物神近乎完美的身躯,眷恋着不愿意离去。
冷泉的水很凉,凉得像奥林匹斯神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在泉水的刺激下,阿多尼斯精神一醒。他回顾起酒宴上的种种,忽然感到困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出那样冒失的行为。
他其实没有喝醉,只是感觉头脑有些发热。
既像他和阿瑞斯说的那样,又不一样。
在酒宴上,他并没有饥饿,脱力的感觉,他只是因为阿瑞斯的注意力放在了赫菲斯托斯的身上,感到有些不乐意。
可是,友情并没有一个叫做“占有欲”的别名。
他本以为“霸道”是奥林匹斯的女神们的特权,没想到这种欲望会在自己的身上升腾。他本能的感到不喜,却又有些控制不住。
复杂难言的情绪攀上心头,令俊美的植物神蹙紧了双眉。
战神殿中,一向坐不住的阿瑞斯难得耐心的伏在矮桌上。他弓着背,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让他处于紧张状态的,却不是摇旗呐喊的敌人或者某种潜在的危险,而是一张羊皮纸和一支笔。只见他眉头深锁,在灯下涂涂画画着,脚下废弃的羊皮纸团丢了七八个。
又一张设计图纸成形,黑发的战神举起羊皮纸上下打量,对自己的这份作品满意得不行!收获的成就感充盈在阿瑞斯的心间,他第一时间想到了他的伙伴阿多尼斯。兴冲冲地推开阿多尼斯的房门,想要和最好的朋友分享喜悦。迎接他的,却是一室清冷。
也许阿多尼斯在神殿外面?
阿瑞斯这样想着,快步走出神殿。
神殿之外,白色的廊柱沉默的立着,一如之前的成百上千年。花儿无声,草儿无息,一切和从前一样。阿瑞斯却感到十分不适应,因为,战神殿里没有阿多尼斯的身影。
阿瑞斯忍不住想,他每天下午跑出去打架,阿多尼斯是不是和他有着同样的感受呢?
这样的空落感,他让阿多尼斯经历了很多回……
莫名的愧疚涌上了心头,阿瑞斯迫不及待想要找到阿多尼斯,告诉他最亲密的伙伴,他愿意和他更亲近一些!
阿瑞斯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他寻人的脚印踏遍了大半座山峰,终于在一泓清澈的泉水里看到了阿多尼斯。
俊美的植物神正在洗澡,他那一头金发垂在水里,像一道金色的虹从天际垂落。发丝黏在紧实有力的背脊上,美得很有力量感。听到动静的他先是一阵警惕,在看清来人是阿瑞斯以后,他的面部表情舒缓了许多。
“阿瑞斯。”俊美的植物神轻轻呼唤着战神|的|名字。他的声音像穿过山林的风,清清爽爽的拂面而来。
阿瑞斯回以一笑,嘴里却埋怨着:“阿多尼斯,原来你在这里,竟然不叫我一起!”说着,他一手高举着牛皮纸,哗哗两下就下了水,穿过水的阻力,来到了阿多尼斯的身边。
阿瑞斯下水的动静很大,溅起了一朵朵水花。冰凉的泉水沾湿了他的头发,脸颊,甚至栖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润湿了那一抹鸦羽般的黑色。
阿瑞斯像沾了水的兽,用力甩了甩头,把水珠甩得啪啪掉在水面上,好像下了一场小雨。阿多尼斯看他折腾了半天,弄得满脸是水,不禁笑着伸出手,帮他擦拭脸上的水珠。
阿多尼斯的手上也有着水的湿润,擦在阿瑞斯的脸颊上,微滑,分不清是水的细腻还是皮肤的触感。
阿瑞斯一把抓住了阿多尼斯的手,犹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皱着眉毛道:“……痒。”
阿多尼斯失笑:“谁叫你毛毛躁躁的。”
阿瑞斯不喜欢这个评价,他嘟囔道:“我还不是急着来见你?”
阿多尼斯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有些怀疑是不是冷泉的水温有所上升,不然他怎么会觉得脸有些热呢?
阿瑞斯却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兴冲冲地挨在他的身边,故作神秘道:“阿多尼斯,你猜猜我刚刚在做什么?”
不等阿多尼斯去猜,急性子的战神又迫不及待地揭晓了答案:“我刚刚画了一幅武器设计图!”他晃晃手里的羊皮纸,示意阿多尼斯快点欣赏他的设计。
阿多尼斯自然没有不配合的。他从阿瑞斯的手里拿过那卷羊皮纸,借着月色细细看了起来。
阿瑞斯得意地问:“怎么样?”
阿多尼斯有些意外:“阿瑞斯,你这是做法杖?”据他的了解,这位好战的男神能够近战绝对不会选择远战,对他来说拳拳到肉的打斗才是最紧张刺激的。这样一位男神,竟然会费心设计一柄法杖?
阿瑞斯点点头,“是啊,为你设计的。”英俊的战神眼里载满了璀璨的星星,他这样回答阿多尼斯的问题,就像日与月相伴而生,而他为植物神设计法杖,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阿多尼斯先是一愣,随即笑了出来。起初是浅笑,然后笑得越来越深,笑得耀眼至极,仿佛能够照亮这一方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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