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决定要对他负责,咬咬牙,把心一横,低声开口道:“陈忌,有个事,我想提前说明一下。”
男人漫不经心抬抬眼。
“你最好……做一下心理准备。”小姑娘脸上没有半点笑容,看起来还挺紧张,“那天离开学校之前,潇琪说的那些话,你应该还有印象吧?这个事我其实一直不想说,一直秉持着鸵鸟心态,觉得逃避和忘记就能当做一切不存在。”
“但是其实我也知道,这不可能。”她顿了顿,“所以我得提前告知你,毕竟这个事,可能一般人都不能接受,我起码得对你尊重负责,让你有最基本的知情权和选择权。”
周芙微垂下头:“我之前一直没敢给你看,我没想过你会答应我的追求,也没想过我们之间的关系这么就有了进展,所以就一直拖着,藏着,刚才一时口快,没忍住答应下来,也带着侥幸心理,真的很对不起,我们就当刚刚的事没有发生过,你看过之后,再重新做选择吧,不管是怎么样的结果我都接受。”
她深吸一口气,指甲几乎快要嵌进掌心,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才将环在他脖颈之后的双手缓缓拿下来,而后双眼一阖,轻轻揽起衣袖,视死如归般将那裹藏了不知多少个春秋不见天光的双臂,直白地展现在他眼底。
少女白皙纤细的手臂之上,一道道细长的疤痕十分刺眼。
“腿上也有……”她低着头,没敢再抬头看他的表情,自嘲了句,“是不是还挺恶心的……?”
陈忌一声没吭。
周芙心下沉了几分,她能理解,他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
她顶着这张漂亮脸蛋,这些年追求者也不少,可每一个都不出意外地在无意间看到她手臂上的疤痕之后,退而远之。
换谁看了都没法接受。
就连她自己也嫌弃。
所以后来她没再碰过短袖,甚至连洗澡的时候,都没再照过镜子。
“对不起,我之前,不应该什么都不管不顾就开始追你。”周芙舔了下唇,原来从狂喜一瞬间跌下深渊,人是麻木的,是哭不出来的,不过也好在哭不出来,就无需她费劲去忍了,“真的很对不起,浪费你时间了……”
她虽不喜欢潇琪,但是又不得不认同潇琪所说的,他条件那么好,确实没什么必要找她这样的人。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却并没有等来想象中的嫌恶。
她仍旧安安稳稳被他抱在自己身前,陈忌也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
须臾,她只觉得冰凉的手臂多了一份温热的力道。
陈忌举止轻柔地握上她手腕,没给她再躲闪的机会,像是在强忍着某种情绪,音色极沉:“怎么弄的?”
周芙眼睫轻颤了下,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安静片刻,只轻描淡写说:“就……有一次学校组织秋游,逛竹林的时候不小心摔进去了……”
陈忌舌尖抵了抵脸颊,半个字都不信。
他方才看过了,那疤痕确实细,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刀子之类的东西割出来的,但也不可能是摔进竹林能造成的。
他定定地睨着她,小姑娘不敢抬头,也没有要继续说的意思。
男人握着她手臂,指腹一下一下轻轻在那疤痕上摩挲着,半晌后,只问了句:“疼吗?”
“嗯?”周芙张了张嘴,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过去见过她伤疤的人,从来只会说句可怕,恶心,对形成的原因八卦好奇,刨根问底,恨不得从她说出来的理由中找到千百个漏洞,从中挖掘出惊天动地的悲惨故事,而后感叹一句好惨,再满意地将悲惨故事搬到各个社交场合,成为最引人注意的谈资。
而从没人问过她疼不疼。
周芙鼻尖不自觉酸了酸,话音有些哽咽:“还好,竹丝嘛,很细小的,其实不怎么疼,就是容易留疤,不太好看了……”
陈忌微阖上眼,紧了紧后槽牙,努力将某种呼之欲出的情绪藏了回去,而后忽地扯唇轻笑一声。
这突如其来的轻笑倒是把还处在战战兢兢中,正等着接受审判的周芙给弄懵了。
“周芙,你可真行。”陈忌抬手扯了扯她脸颊,“这阵仗给我弄的,吓老子一跳。”
“我当什么事儿呢,就这么点儿疤痕,搞得天要塌下来似的。”男人舌尖抵了抵下颚,“你要不说,我乍一看都没看出来。”
他伸手将骨节分明的食指抵在少女下巴处,微微将她那张小脸抬起来,迫使她看向自己:“老子他妈还以为,你至少得告诉我,你其实是个男人,这种令人震惊的真相,才配得上你刚才那种视死如归的语气吧?”
周芙:“……?”
陈忌忽地朝她面前凑近了几分,而后吊儿郎当地扯了下唇角,表情十分不正经:“不过我可得告诉你,哪怕你真告诉老子,你是个男的,这事儿也不是不能接受,别想用这种借口赖账。”
周芙:“……??”
“行了。”他大手搂回她腰间,“还有什么诸如此类鸡毛蒜皮的小事要通知我吗?”
周芙眨了下眼,一时还没从方才以为刚恋爱就要失恋的悲痛中回过神来,愣愣地摇了摇头。
“那行,咱们这流程就算彻底走完了。”男人指间顺手轻捻着她一缕头发,“我没觉得这疤难看,真的,不仔细看真看不出来,这么点儿疤,你就不敢穿短袖了,那我身上的疤比你多了去了,你见我不敢光膀子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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