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出来拿遥控调室温时又看见那盒冲剂,想到谭铮说的能防胃痛,就拆出说明书来,大致看了看决定冲一袋试试。
他晚上的确喝了很多,虽然离醉还有点距离,但随着时间推移酒和胃疼之间似乎逐渐形成了必然联系。
看成分大概不苦,任昭远撕下一袋,开口时没留神,铝箔袋边缘在食指侧划出道斜口。
任昭远抽了张纸巾吸掉流出的血,用长柄勺顺时针搅几圈,果然不苦。
一晚好眠。
第二天还胃口很好地吃了早餐。
“昭远。”
任昭远侧身,微微点头回应:“康总。”
“昨天就说叫康哥就好,怎么还是改不过口呢?”
“习惯了,容易忘,”任昭远一带而过,“佟州专门请了各地厨师,正餐茶点都做得不错,可以多尝尝。”
“佟二弄得的确是用心,不如一起?”
“我吃过了,康总慢用。”
康佑一笑,他前边四十年都是顺风顺水被捧着过来的,家世资产、才学相貌样样出挑,偏在任昭远这儿一直碰软钉子。
玩艺术的心气高,又在赵原青这一棵树上挂了十年,一时半会想不开很正常。
康佑不着急,天底下的东西自然是越好的越不易得,越不易得越有意思。
“昭远,”康佑喊住要走的人,“刚刚李劲还说上午去打高尔夫,下午摘果子钓鱼,等会儿我叫你?一起的你都认识,对你公司也有助益。”
任昭远也一笑:“多谢康总好意,不过今天不巧已经有安排了。康总先吃饭吧,我看李总他们都在等你,回见。”
“好吧,”康佑绅士做出「请」的手势,说:“回见。”
——
谭铮不清楚任昭远的作息习惯,又想着前一晚喝了许多酒,打算中午再联系,刚好可以一起用午餐。
他这会儿没太有心思交际,来庄园原本也不是为了谈生意,晨跑后应付完一位正谈着合作不好推拒的老总,接着便有意按庄园地图标注选了没什么娱乐项目的方向走。
这座度假庄园能看出费了许多心思,服务处处精细到位,自然风貌与人工雕琢和谐并存,随意站在一处放眼望去都悦目怡人。
庄园面积毕竟不小,有意避开人后除了几个工作人员一路就真的没再碰见谁。
这边有片白蜡树,高大通直,繁茂枝叶浓绿半褪。谭铮沿树林外缘走,忽然在路面众多羽状落叶里看见几片极惹眼的「金扇」。
快要到银杏林了。
不到九点,时间足够过去看看。
谭铮小时候老家附近有片银杏林,到了深秋遍地金黄,后来父母工作调动搬了家,到现在都没再见过银杏林。
其实平时也想不到专程去什么地方看,现下刚好遇见才把久远记忆里的颜色勾出来。
这片银杏林面积要比小时候见过的那片大许多倍,一眼望不到尽处,金灿灿的叶子几乎铺满地面。
飘飘摇摇落下一片,谭铮伸手没接到,视线随着它转换方向,到底在将触地时俯身接住了。
在手里把玩着折了几下,一抬头忽然就定住了。
——任昭远。
谭铮停住准备继续向前的步子,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漫天满地金黄里,任昭远背靠一棵银杏树席地而坐,曲起的一条腿上支着平板,正垂首凝神写写画画。
深秋的阳光透过树冠,斜斜洒在他身上,发顶显出与环境颜色相近的光泽,平日冷白的侧脸脖颈变作柔和的暖调,周遭像笼了层极薄的轻纱,正在日光之中轻晃。
不敢高声语。
恐惊天上人。
良久,任昭远收起平板起身,堆叠在身体和树干间隙里的灰绿大衣下摆随着动作舒展垂落,几片灿黄的叶被轻轻带起又翩然落回。
直到对上任昭远看过来的视线谭铮才陡然回神。
如梦方醒。
站的时间太长,谭铮一下没能挪动步子,等任昭远走近才勉强恢复,笑着打招呼:“任老师,好巧。”
作者有话说:“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出自唐代李白的《夜宿山寺》。
新年快乐呀——
新的一年,诸事顺遂,喜乐平安——
噼里啪啦砰砰咚咚啪啪!
第4章 名字
谭铮穿了一身纯黑运动服,头发没像平时那样打理规矩,随意地蓬松着覆在前额,远远看过去时倒很有只二十几岁的样子。
任昭远是画完草图时精神分散,察觉有人就收了东西,转身向这边看发现是谭铮,只不过谭铮当时似乎在走神;
银杏林偏远,规模也大,如果有人专程过来大概率会在临着大路的那部分游玩。任昭远没想到会遇见人,的确如谭铮所说。
“是,好巧。”
任昭远应了一句,又听见谭铮问:“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准备回去才看到你在这儿。”
谭铮心想不该为了避开人就颠倒收整自己和闲逛的顺序,以至于现在居然这样不修边幅地出现在任昭远面前。
他私心里把今天的见面当作一次约会。
正暗自恼着,注意到任昭远抬手上前时上身便下意识向后倾闪。
任昭远见状后退一步,拿着纸巾的手落回去:“抱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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