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姝叉腰,看得啧啧,魔尊啊魔尊,你也有今天。
司渡则捧着半个球,忽然,他把球反过来,倒扣在头上。
他昂起头,拉宁姝的袖子,宁姝低头,便看他下颌小巧,赤红的眼瞳,里冒着快乐的光泽:“看,帽子!”
好乖好可爱!宁姝忍不住,轻轻捏下他的脸颊:“很好看的帽子。”
她另一边的袖子又被扯动,回头一瞧,小闻人辞也把半个球扣在自己头上,他擦掉眼泪,说:“我也有帽子!”
到底是小孩心性。
宁姝心下一软,暖呼呼的。
不远处有个大池塘,里头游动金鱼,金鱼只有成人尾指大小,宁姝跟他们拿走半个球,她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臂,伸手捞两条金鱼,各自养在半球里。
“你看,不止是帽子,还是池塘呢。”
她把手伸进去,逗弄金鱼:“你们也来试试看。”
闻人辞好奇地盯着金鱼,他小心地伸出一只手,那金鱼亲昵地亲吻他的指腹,他露出惊奇。
而司渡,刚把手伸进水里,本来温吞的金鱼,和见了肉似的冲上来。
这诱饵体质又发作了。
宁姝赶紧提醒:“把手指转起来!”
司渡抿着唇,他手指在半球里画圆,笨笨的金鱼,就被他的手指吸引走,一直飞快地游动着,却始终抓不到他。
感觉出乐趣,小司渡眉头舒展。
两人沉迷在玩金鱼里,不亦乐乎。
宁姝站起身,趁这个机会,悄悄离开这里,她第二次亲临这座宅邸,比起第一次闻人辞给她看的记忆,这一次的宅邸,细节反而没那么多。
譬如除了池塘,这里别的地方,都灰蒙蒙的,偶尔经过的侍女侍卫,也都是没有脸的,一片黑色。
不一会儿,她停在一个拐角,仔细听墙角,仆从们窸窸窣窣的声音:
“少主好恐怖。”
“叫什么少主,闻人夫人做出那种事,他不可能成为青城城主的。”
“我看,澜少爷才有可能成为城主,澜少爷才是我们青城的希望,我们不能指望现在这个奇怪的小孩,希望城主赶紧把他送走,让他永生永世离开青城。”
“我根本感觉不到他害怕或恐慌,他上次去看过养在缸里的夫人,竟然笑了。”
“我不敢靠近他,每次看到他的眼睛,都觉得像看到什么怪物。”
“这孩子,因为看着母亲被处刑,被邪祟诅咒了吧。”
“……”
宁姝推算,这里的时间线,应当在闻人辞看到母亲被做成人彘后。
闻人夫人么?闻人辞是随母姓的。
这里,就是闻人辞的记忆宫殿,储存各样记忆,所以有些记得清楚,有些模糊,而他的灵魂里,也还记得她,只是因为记忆场景是她不曾出现过的城主府,他忘了之前怎么与她相识的。
可是有一点解释不清楚,为什么司渡会在?
所有人都黑着一张脸,唯独司渡,脸上神情很丰富,如果不是闻人辞和他生活过一段时间,不会记得这么清楚。
难道,两人其实是兄弟。
不排除这种可能。
司渡能自由进出闻人辞的梦境,宁姝一直以为是司渡很强,是司渡很强,他能封印闻人辞,闻人辞无可奈何,但如果,两人有某种亲缘关系,导致梦境相通,这种解释,好像更符合逻辑。
她一边思索,一边逛完整座府邸,没再找到有用信息,折回去时,却听到池塘附近,传来小孩的哭泣。
倒不是她家俩小孩的。
她慢悠悠走到池塘旁边,她舀给小孩儿玩的半球都倒了,水流一地,金鱼躺在地上,鱼鳃浮动,进气少,出气多。
池塘旁,闻人辞和司渡没有吵架,他们两个小孩绷着神色,一派严肃。
发出哭声的,是另一个衣着华贵的小孩,他没有五官,看不清脸,但声音很尖锐:“爹爹!”
就在话音刚落,半空浮现一个高大的成年男子,依然是看不清的五官,但宁姝看过他那身城主仪服,很是威严高大。
他抱起哭泣的小孩,对闻人辞和司渡,冷漠地说:“你们做的好事。”
司渡一字一句说:“是他要抢我们的鱼,打翻我们的池塘,还打阿辞一巴掌,阿辞咬他一口,他就哭。”
城主说:“关禁闭吧。”
他的话轻飘飘的,宁姝却想起刚刚逛城主府时,看到的禁闭室,那么小的地方,只容一个成年人躺下,不比棺材好。
而且,从门口侍卫的聊天中得知,一次禁闭,要关一个月。
宁姝皱眉。
城主一声令下,几个侍卫朝两个小孩走去,他们脸孔是黑色的,只冰冷的甲胄相互碰撞,发出铿铿的声音。
宁姝走出来,高声道:“等一下!”
所有黑脸的人,都盯着她,即使他们没有眼睛,那种被盯视的感觉,也极为强烈。
把小两只护在身后,宁姝冷笑一声,看着城主:“你生为人父,是这么对自己孩子的,你不配。”
闻人辞从宁姝身后探出脑袋,也立刻说:“你不配!”
城主抱着澜,一动不动。
突然,他的骨节发出咔咔声,手臂上的小孩,化成血水落到地上,他的胸膛,开始漫出浓浓的腥臭味,一个个刀口,凭空出现,反反复复,深深浅浅,出没在他的伤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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