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说一步谋十，起码也得三思而后行吧。
    意和香不外传，驭兽香可外传，智慧香不外传，同心香可外传，这些他心中都有数。
    不过他们并不知晓，李柃心中还有一些话没有说。
    那就是以他所观，万寿殿只是一个伪装成为宗门的修仙者联盟。
    这般势力没有什么门户之见，与香道的融合，势必会比那些传统宗门更加顺利。
    正所谓海不辞水，故能成其大，所有旁门左道联合起来，未必不能胜过那些大道之途，各方凡民，散修，亦将会是强大的力量。
    这是一个可以主动接纳香道，传承香道，甚至成为香道发展土壤的势力，当然要借机发展一下。
    ……
    同心山，东南方向，李柃等人所住的金台峰。
    一群万寿殿弟子正围坐山顶巨石前的空地上，听李柃亲自宣经讲法。
    最近他以出访之名暂住在此间，每隔几日，随性而为，时不时的出来开坛，讲授一番自己的《香道大典》和相关法门。
    这是相当难得的机会，哪怕不为香道法门，只是听听元婴修士的修炼经验，也是极大的收获。
    这般的讲坛甚至吸引了一些结丹境界的长老前来参加，他们有时候也应邀上前宣讲，门下弟子不管听不听得懂，都自觉受益匪浅。
    当然，这么些时日频繁宣讲，李柃也始终不曾拿出智慧之香给众人享用。
    那东西来之不易，炼制起来更涉及到一些怨虞所结之物，堪称贵重。
    因此，诸人的学习进展只是寻常讲课的水准，远远不及李柃曾经举办过的传香法会。
    这一日，李柃再度讲完一课，基本已将人香部分诸法交代清楚。
    他瞥了在角落奋笔疾书的某些万寿殿弟子一眼，停了下来。
    他们在以手书抄录他在此地宣讲的内容，整理出比市面上流传的《香典简本》更为详尽完整之物。
    基本上，已有《香道大典》人香篇的大半以上真传了。
    这么些内容，不够建立起完善的香道体系，但涉及到人香的部分，尤其是与驭兽香，同心香有关的推演改良，怕是已经足够。
    他起身在广场中转了几圈，发现各弟子同样老老实实做好了笔录。
    他们很有自知之明，不指望立刻就能融会贯通，但事后参研，验证香方，还有各种炼香制香手段，却是可以的。
    “原来如此，这些东西竟然也可以作为香材来使用，原本以为只有林麝，马麝，原麝这些动物身上才有香囊……”
    来到一名弟子身边时，对方犹自沉眠在方才的听讲之中，不时口中嘟哝。
    这名弟子，正是万寿殿的筑基真传马联。
    这个马联竟然颇有几分天赋的样子，跟着在此学了一段时日之后，就非常迅速的掌握了多种香道谱方的制法。
    李柃看他对此道颇感兴趣，不但一课不落，还主动钻研各种香材和谱方，似乎想要从中找到安抚自己黄金熊王的办法，欣慰的点了点头。
    他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香道作为小道之中的非主流道途，因着自己的天赋异禀而起家，如何发展壮大，传道诸天。
    靠敝帚自珍是不行的，它也没有那种自行开辟大道，独立证果的能力。
    甚至于，如今才只将其修炼上限推进至元婴境界。
    想要赢得未来，或许可以效仿蔓藤，攀附在那些参天大树上。
    器道，丹道，阵道都是其中的成功典范，也是非常值得学习的例子。
    回到住处，李柃发现，慕青丝正在山间的草地上逗弄新收的小狼。
    万寿殿所送的灵兽表现出了十足的灵性，仅仅只是几日功夫，就正式睁开眼睛，能够自行走动了。
    小家伙被喂养得胖乎乎的，但却非常好动，正如同婴儿学步，跌跌撞撞的四处走动。
    它天生根骨不凡，因此行走之间，都已经有丝丝寒霜相随，松软草地上结出一个又一个的冰块，堪称步步生莲。
    假以时日，只怕是能凝冰渡海，御空而行。
    看到李柃回来，慕青丝起身，笑了笑，道：“夫君，你回来了。”
    李柃微微点头，问了一下：“这小狼如何？”
    慕青丝道：“它很通灵性呢，这段时日下来，应该都已经熟悉我的气息了吧。”
    不过她话锋一转，却是又道：“此前就曾设想过，要把它赐给门下杰出的弟子，看来得趁早施行，不然的话，等到年岁渐长，就不好重新认主了。”
    李柃道：“那倒也是，只不过，赐给谁好呢？”
    慕青丝显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道：“年轻一辈的弟子们都还没有成长起来，无功不受禄，好像的确不是太合适，但我听万寿殿的弟子说，法诀之外的驾驭需得像是朋友，家人一样共同生活，陪伴成长才行，如今这小狼还不大记事，等到三五年后就太迟了，得多费不小的功夫。
    以我之见，还是趁早安排给方馨好了，她比谁都更需要这一灵兽，将来成为积香宗门面，也能更好的利用起来。”
    “方馨吗？”李柃略作沉吟，点了点头。
    他和慕青丝这般的修为和身份地位，养着这天狼也无用武之地，还不如赐给弟子们。
    六代弟子当中，包含不少潜力过人的天才人物，但天才也是需要历练和成长的，如果能让这条小狼与其为伴，无疑能够发挥更大作用。
    这天狼在他们手中不过是宠物，但在弟子们手中，却是可靠的战斗力量。
    李柃担忧的是处置不公，引发弟子们的矛盾，无论赐给谁，好像都显得不大合适。
    方馨正是那名拥有着百花香韵的女童，虽然才道体资质而论，未必见得比其他天才高明，但论姿容，相貌，气质，无疑高出太多。
    如若说其他天才将要活成宗门的里子，那她就是要活成宗门的面子。
    这是要塑造成为仙子，女神，担当年轻弟子代表的人物。
    赐给她，或许可破无功不受禄的难题。
    李柃和慕青丝原本也安排了更好的成长路线给她，要实行富养之策。
    “若要培养仙子，光靠天生的仙姿玉颜是远远不够的，还得有高贵的出身，良好的性格，强大的实力……
    简而言之，就是方方面面都要优秀，成为寻常修士眼中高不可攀的样子。
    我拟安排她继祧闻香教，成为灵仙那一脉的嫡传弟子，以后你亦可以老祖身份多多关照，成为她在宗门的靠山与后台。
    不过富养也有富养的坏处，那就是可能滋长其骄横之心，恃宠而骄，忘却宗门赋予的重任，要让学院的师范们多多严格要求。”
    人的性格是可以塑造的，才学和能力也是可以培养的，实力强大的宗门或者一方势力，完全有能力把某个少年儿童打造成为自己希望的那个样子。
    就算一个出了差错，两个，三个，五个，六个，总会能够成功。
    从某种意义而言，就和打造商品差不多。
    这种特别的优待，既是塑造的条件，也是预支的补偿。
    如若说，将来方馨这一代人要担负起宗门赋予的历史使命，她这般的领军人物，更要以身作则。
    李柃并无意扼杀那些弟子的童年和灵性，但却又不得不严格要求。
    总不可能，那么一批人才都快乐教育，自由成长。
    那和草莽江湖之中的散修有什么区别？
    “既然如此，就这么说定了。
    稍后我们还要在这聚窟洲逗留一些年月，我会托人把它带回去，尽量在一年之内送到她手中，到时候也没有必要公开，就当是一场奇遇，在路边捡到的小狗好了。”
    慕青丝一边继续逗弄着小狼，一边说道。
    她都已经安排好了。
    李柃点了点头，并不反对。
    天之骄女嘛，总是有奇遇的。
    路边捡到一只流浪狗，都是传说中的玄冰天狼。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他是信了。
    不过，往后一批第六代的真传弟子，大多都能获得灵兽，战宠，谁也不必嫉妒谁。
    展理已经在着手选购合适的灵兽，准备带回去驯养了。
    过个三五年，七八年，就能以入门考核或者宗门试炼的奖励名义发放下去，各随本事争取。
    就在这时，外面守候的万寿殿弟子进来禀报：“李真君，我家大长老想要过来拜访，不知是否方便会见？”
    李柃道：“快快有请。”
    旋即对慕青丝道：“万寿尊者可能找我有事，我去前边看看。”
    慕青丝道：“好。”
    待得来到前边厅堂，果见万寿尊者领了一人到来，是个山中老农模样的筑基修士。
    “李道友，这是巫霖，他和一批人因与妖族有所往来，时常为我等提供消息情报……”
    那筑基修士巫霖连忙行礼道：“鄙人巫霖，参见积香真君。”
    李柃好奇问道：“巴山妖国之中那棵神树的果核，就是你弄过来的吗？”
    巫霖忙道：“不敢居功，都是儿郎们得力，找机会和西边的妖王混熟了，才找借口换购到手。”
    他简单介绍了一番情况。
    原来，聚窟洲内，人妖混居，尤其是在西边内陆，靠近大荒林海和巴山妖国十万大山的那一带，广泛存在着许许多多的人族和妖修，精怪混杂居住的区域，甚至还有人妖混血的半妖后裔。
    此前李柃早就已经知晓，妖精，妖修，妖兽几者虽然名称相近，但从本质而论，还是有着许多不同。
    当中巴山妖国内部的妖族们是远古天妖的后裔，大多都能转化人形道体，拥有着通灵化形的天赋。
    但也不是所有妖族都能做到开启高阶智慧，掌握语言，文字，乃至于踏上修炼之途。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是妖族当中的佼佼者，称之为妖修，那些蒙昧未开化，甚至披着兽头，兽皮的，则是普通精怪。
    而妖兽，则是重在兽之一字，乃是拥有妖修血脉，但却又与兽类混血的后裔。
    妖兽哪怕修为实力再高，再通人性，也难化形。
    有人甚至认为，妖族和妖兽之间的关系，类似于人和猴子，猩猩之流，根本就是不同物种。
    半妖则基本都是人类和妖族的混血后裔，也有一些返祖妖修，或者返祖人类，身上分别只有少量人类血脉或者妖修血脉……
    即便是对万寿殿人而言，这样的地区也是混乱而危险的，不同物种，民族的生灵居住在一起，势必要产生许多矛盾。
    巫霖他们能够以万寿殿弟子身份混迹在其中，绝不会像是表面看来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