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却缓缓蹲下身子,如击玉磐的清洌嗓音中有一丝微不可见的担心:“你不开心吗?受了委屈?还是谁欺负你了?”
若樱充耳不闻。
男子犹豫了片刻,然后在她身边的草地上坐了下来,依旧好声好气:“跟你夫君吵架了?还是碰到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了?你跟我说道说道,指不定我可以帮帮你。”
若樱大光其火,为毛走哪都有啰唆属性的人啊?她闭着眼睛,淡淡地道:“扰人清梦,我是女子,你是男子,不知道要避嫌吗?”
男子也不恼,对她的话置之不理,先是皱着鼻子用力嗅了嗅,然后恍然大悟地道:“你喝了酒啊?可你不能这么睡着,山里夜晚露水重,呆久了对你身体不好,而且这里好多蚊子,咬你一口就惨了。”
若樱烦不胜烦,缓缓睁开眸子想看看是何方神圣这么不自觉。那男子也正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瞧,于是若樱的目光就撞进了一双宛如黑曜石般迷人的眸子里。
这双漆黑的眸子明亮清澈,灿若繁星,带给若樱一丝奇异的熟悉感。她伸手揉了揉额角,看着对方平凡的五官和一身潋滟如火的红衣,不满地嘀咕:“跟你不熟,先说好,这地盘是我先占的,不想挨揍你最好远点。”
男子低低笑了笑,语气出奇的温柔:“可是我跟你很熟啊,为什么要赶我走?我守着你不好吗?”
若樱有些愕然,一双滴溜溜的水眸略带点无辜地盯著他瞧:“可我不认识你啊?虽然你戴了人皮面具,但我们以前应该没见过。”
她就那么躺在明亮的月色下,完全不设防,长发如云似墨的铺在草地上,身上华丽的衣裙贴紧她曼妙起伏的娇躯,每一条弧线都充满了诱人的魅力,让人目眩神迷,神为之夺。当真是美丽不可方物。
红衣男子眼中闪过毫不掩饰惊艳和赞赏,却没有那种令人讨厌的色迷迷的感觉,很坦荡的纯欣赏。他做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双手捧心,凄惨的控诉:“你这人恁是无情,怎么可以忘了我?”
若樱绝倒,扬拳示威:“你到底是谁啊?再装神弄鬼小心老娘揍你。”
“咳!”男子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咱们也算是故人啦,那天在藤萝馆我还帮你擦净银针,记起来了没?你的忘性未免也太好了。”最后的语气还是带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抱怨,俨然一副怨妇的模样。
若樱想了想,好似是有这么回事,而且她也感受不到这男子有什么恶意。但她现在听不得人提起藤萝馆,因此就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她今天东折腾西折腾,委实有些累了,残存的酒意更是让她昏昏欲睡。
“喂!你不能在这儿睡啦。”男子低声提醒她。
见她不理,他胆大包天的伸手扯了扯她的长发,“起来,会生病的。”
若樱好似睡着了,一动不动。男子眼神闪了闪,换了一种阴森森,比较吓人的语气继续道:“这山里经常有鬼出没,还有蛇群出来觅食……”
他的话还未说完,眼前人影倏地一闪,下一刻,若樱已经脸色难看的站在他面前了。
男子眉一挑,眼中立刻有一道意味不明的光芒一闪即逝。
若樱很搓火,满眼恼怒的瞪着他,从他眼中读到了一丝促狭,一丝顽皮,恨恨地声音中带着孩子气:“满意了?鬼怎么不来把你捉走?”
她脸上怒意横生,美眸格外的水灵,两腮似盛开的桃花,竟显出无边的风情来,魅惑至极。红衣男子似看呆了眼,好一会儿才低不可闻的感叹:“怪道那厮……”
若樱享受自由的好心情被破坏,犹不解气的瞪了那男子一眼,随后转身头也不回翩然离去。
“哎!你等等我。”男子在她身后亦步亦趋。“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呵,你是女人呐,爷?你等下辈子使吧!”男子几个箭步便追上若樱,与她比肩:“你真不家去啊?”
若樱面无表情地黯然不语,她知道自己今天是任性了一点,可以说是借酒撒疯,回去肯定是要回去的,但不是现在。
男子似有些无奈,妥协道:“不回就不回吧!我帮你搭个秋千,总好过你躺地上啦。”
若樱狐疑地冷睇着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男子红衣墨发,嘴角一勾,笑得令人如沐春风:“天下第一非你莫属,如果我有任何不良企图,你可以揍我一个万紫千红,权且当我日行一善好了。”
若樱沉默,男子斗胆拉了拉她的衣袖:“跟我来,用藤蔓搭的,又结实又舒服,很快就好。”
男子做秋千的手艺委实了得,一柱香的功夫不到,若樱已经躺在一张像网一样藤蔓做的秋千中了,秋千两端的藤蔓紧紧缠绕在两棵大树上。她把身上的五毒香包解开,撒了一些在四周防蛇虫鼠蚁,然后躺在藤网中放心大胆闭上了眼睛。
临睡前,她低声对那男子道了声谢谢。
男子没有做声,只是伸手帮她摇了摇秋千。
……
次日清晨,若樱是被一阵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吵醒的。她伸手覆在额头上,突然间感觉肚子好饿。
一只大手伸过来抚在她脸上,并伴随着轻声的询问:“醒了,头疼吗?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若樱缓缓睁开眸子,入目所及便是萧冠泓的一张俊颜。她微怔之后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大亮了,早晨的阳光在树林里洒下斑驳的光影,自己依旧躺在一堆藤蔓中,身上盖着萧冠泓的银缎绣金披风。
她默默坐起来,将披风递给萧冠泓。然后撑着脑袋沉思,她隐约记得昨晚上那个男子一直没有离去,至少在她睡着之前他没有离去,她身下的秋千一直晃动着,像婴儿的摇篮一样。
她也不知道萧冠泓是何时来的,只感觉是一夜好眠,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身旁飘溢着让人垂诞三尺的食物香气,使得她饥肠辘辘,那诱人的香气令她浑身一震,顾不上沉思,抬头找寻香气的来源。
萧冠泓先将超大盒的食盒放到一块大石上,然后过来把她从秋千中抱了出来。他一边有条不紊的替她整理着凌乱的衣裙,一边含着怜惜道:“饿了吧,椿香居的早点,都是你喜欢吃的,吃了咱们回家好吗?”
若樱沉默不语,她还以为萧冠泓对她彻夜不归家多少会有些不悦,可他神态自若,声音和眼神都极其温柔,与平常并无二致。
萧冠泓从容不迫的用湿帕子帮她擦脸擦手,也不说怎么找到她的,也不问她为何会睡在秋千上,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就在家里一样。
若樱默默的喝着燕窝,良久才对默默凝视自己的萧冠泓道:“一起吃。”
“嗯。”萧冠泓微笑着答应了一声,眼圈却一红,他迅速低下头。
若樱用银勺搅拌燕窝的动作一顿,虽然是刹那间,她还是瞥见了萧冠泓微红的眼圈,不知为何,她的心中也非常难受,刚刚垂诞欲滴的食物吃到嘴里味同嚼蜡。
直到上了马车,萧冠泓才一把将她搂到怀里。
他将她紧紧按在胸口,闭着眼睛,低哑着声音道:“若若,你不可再如此吓我,但凡你有什么不开心,有什么心事,你尽管告诉我,我不怕你发脾气、不怕你撒泼、不怕你发酒疯、可我就怕你这样不声不响的不见了,那比剜了我的心还难受。”
若是萧冠泓生气或者大发雷霆,若樱心里还好过点,他这样低声下气的,她反倒不知如何是好,心里居然会有沉重的负疚感。
萧冠泓对她昨日的行为还是心有余悸:“我知道你最近很闷,但我答应你,等我得了空,我们带着外公和昊儿去远游,哪儿好玩去哪儿,好不好?”
若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慢慢伸手回搂他,许久之后低声道:“好。”也许自己也该尝试着尽力融入他的生活,收起懒散,然后夫唱妇随,尽可能的帮他处理一些繁杂难题,做好他的左膀右臂。
不过若樱的这个想法在见到罗素雪时便不翼而飞。
马车顺着青石铺就的车马道一直驶到秋水居外院。萧冠泓扶着若樱下了马车,因为她身上的衣裙上染上了许多绿色的叶汁,所以外面披着萧冠泓的银缎披风。
罗素雪带领着小桂等人恭敬地站在秋水居外院的拱门前,俨然是王府半个主子的派头。她一身白色拖地长裙,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脱俗,见王爷和王妃下了马车,便袅袅婷婷地向他们走来,衣带间流苏环佩叮当作响。
行至近前福了一礼:“王爷安好,王妃安好。”
若樱脸色平静望着她,抿着唇不说话。萧冠泓则微蹙眉头,语气不豫:“你怎么在这?”
罗素雪嫣然一笑,似早料到萧冠泓会有此一问,胸有成竹地道:“王爷莫不是忘记了,昨日您吩咐素雪一早来议事的?”
萧冠泓还未开口,若樱却冷冷地道:“王爷,你约了罗小姐来秋水居议事?还是以后议事的人都跑主院来?那本王妃是不是要给你们腾地方?”
“怎么会?”萧冠泓满脸讶异,不假思索地道:“你素日里极爱清净,我哪会允许闲杂人等来扰得你不得安宜?”
罗素雪脸色微变,她千算万算却没料到王妃会突然发难。
但她绝非等闲之辈,眼神闪了闪便计上心头,立即娇笑道:“王妃莫错怪王爷了,要怪就怪素雪擅自作主张,因昨天和王妃见了一面,素雪感觉王妃为人不但可亲可敬,且对小女和颜悦色,心下感激莫名,想到王妃似乎甚是喜欢藤萝馆里的点心,所以一大早便带上些许点心来拜访王妃。”
萧冠泓脸色和缓了些,但依旧不悦:“王妃平常甚是忙碌,你既是要来拜见她,就得按规矩行事,先递拜贴,哪有像这样莽莽撞撞来扰她清净的?”
罗素雪急忙点头称是,并羞愧的表示自己所虑不周。若樱望着萧冠泓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道:“王爷,藤萝馆的点心甚是好吃,罗小姐说你常常猜不中点心里面的馅,还频频指责她故意刁难于你,今天要不要借机猜一猜?好正一正笨蛋的名头?”
罗素雪脸色顷刻间变得难看起来,刚要开口转移话题,冷不防萧冠泓却突然开口:“什么时候的事?”
他俊脸微凝,磁性的声音带着冷意:“本王素来忙的分身乏术,哪会有空闲做这等无聊之事?有这功夫我还不如逗逗昊儿。”
这时候小桂上前来侍候若樱,望着罗素雪突然笑得不怀好意:“罗大掌柜还托王妃把王爷的衣服带回来,说是王爷留在她那里了,奴婢还以为王爷和罗小姐有……”她故意不说完,留一半供人遐想联翩。
萧冠泓和罗素雪皆不约而同的脸色遽变,但两人所担心的内容却风马牛不相及。
萧冠泓担心若樱误会什么了,顾不得丫鬟仆妇在场,急切地道:“若若,你别听人胡说八道,那衣服是上次林先生无意中将酒水洒在我身上,于是换了备用的,当时明月在场,本想将脏衣服带回来,她。”
他指着脸色苍白的罗素雪,继续道:“是她说会帮本王带回来,且当时有重要的事去做,我便没有顾上这些小事。”他生怕若樱不相信,加重语气道:“你定要信我。”
罗素雪此时后悔莫及,肠子都要悔青了,她那天诚然是向若樱示弱,可终究心高气傲,年轻沉不住气,便将萧冠泓的一些事情说的似是而非,充满了暧昧与模棱两可,其目的不过是想膈应膈应若樱,给她添些堵。
当然她私心里更期盼若樱能和那些贵夫人一般贤良淑德——主动帮丈夫纳进美人以彰显自己的温柔大方,贤慧大度。这样她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得到萧冠泓,只要进了摄政王府,往后凭自己的聪明才智再徐徐图之,想要的一切皆可以手到擒来。
可惜事与愿违,想像终究是想像,她委实没料到若樱会直截了当把事情摊开了讲,并当着王爷和众多丫鬟仆妇的面,就连小桂这个奴才都敢妄议主子,真是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她知道自己轻敌了,于是脑子急速的转动,一刻不停地想着应对之策。
萧冠泓还怕若樱不信,一脸认真地对若樱解释:“昨天是明月接的衣服,我碰都还未碰。”他此时觉得那套衣服是个烫手山芋,恨不得扔掉以证实清白。
若樱却比他更不喜欢那套经了别人手的衣服,轻描淡写地道:“我信你,不信的话我一句都不会说出来,那套衣物扔了怪可惜的,不如赏给外面的乞丐,权当做了好事。”
萧冠泓松了一口气,马上眉开眼笑地道:“听你的。”他本就鲜眉亮眼,这一笑分外的好看。
但当他转头对着罗素雪时就又换成了另外一张脸,冷的像万年化不开的寒冰,语气也冷嗖嗖地:“姓罗的,在我夫妻二人之间挑拨离间很好玩吗?还是你嫌命太长了?”
罗素雪红着眼睛,泪水含在眼眶里将落未落,委委屈屈的喊冤:“王爷,素雪是冤枉的。”她一脸恳切的望着若樱:“王妃,素雪自问没得罪过王妃,您何必做这样的套子给素雪钻?素雪便是死了也是无足轻重,可王妃您冤枉小女于心何忍?”
“你,你不要脸。”小桂气的脸都红了,这不是贼喊捉贼么!
而若樱却波澜不惊的站在那里,气质清雅高贵,娇靥冷艳,令人不敢逼视。
萧冠泓懒得听她鬼侃,手一挥就想让人把她拖下去,不料罗素雪又接着道:“素雪不过是知道了王妃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王妃便要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来对付小女,是想赶尽杀绝吗?”
若樱冷晒,浑身无形中多了一股凌厉迫人的气势:“什么秘密?你但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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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们中秋节快乐,天天万事如意!
正文 178 重打一百大板,死活不论
罗素雪左右观望,故作一脸谨慎小心的模样,然后泪意朦胧的望着萧冠泓道:“这件事素雪只能说予王爷知晓,虽事关王妃,可对素雪来说却是性命悠关啦。”
“闭嘴!”萧冠泓毫不留情的冷冷叱道。
此刻他俊脸生霜,一身生人勿近的冰寒气息,漂亮的凤眸里射出犀利迫人的光芒,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次态睥睨着泫然欲泣的罗素雪:“罗素雪,你仗着本王的信任,不但自做聪明的在本王和王妃之间搬弄口舌,挑拨是非,企图造谣生事,本就罪无可恕,还敢对王妃不敬,妄议王妃之事,本王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修长的大手威严的轻扬,声音更冰更冷更无情,薄唇吐出杀气四溢的命令:“来人,即刻将罗素雪拖下去重打一百大板,死活不论。”
罗素雪闻言呆木若鸡怔在当场,众人敛气屏息,噤若寒蝉。尔后罗素雪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望着威仪十足的萧冠泓,喃喃地道:“王爷,王爷,素雪听错了吧?”
但下一刻见到身形高壮的侍卫来拖拽她下去,罗素雪瞬间清醒过来,想到一百大板下去,她焉有命在啊?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花容失色。
她“噗嗵”一声跪在地上,一边捣蒜似地拼命磕头,一边力持镇定的娇声辩解:“王爷饶命,不是这样的啊,王爷,素雪从没做过这样的事,皆是王妃妒恨素雪能获得王爷的信任,妒忌素雪的才能,便凭空捏造一些子乌虚有的事情来栽赃嫁祸于素雪,力图蒙骗王爷……啊,你们滚开,不要拉我,啊!王爷,王爷饶命!王爷救命……”
望着不断推拒侍卫靠近的罗素雪,萧冠泓的表情矜傲冷淡,无动于衷。
若樱则神态度从容,对罗素雪那些指控恍若未闻,淡然处之。小桂和众丫鬟仆妇诚然被王爷的怒气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却不服气,个个脸上皆露出鄙夷不屑的目光。
不管罗素雪怎么又打又踢,拼命挣扎,还是被两个侍卫一左一右的擒住了她的双肩,将她禁锢起来。
两个侍卫力道不小,肩胛处疼得罗素雪浑身直颤,当下声泪俱下,可怜兮兮的娇泣起来:“王爷,素雪是被冤枉的……王妃,为何这般对素雪?你这样颠倒是非混淆黑白,隐害于我,于心何忍?”
萧冠泓一张脸冷得犹如万年寒冰,精致的眉宇间煞气逼人,再张嘴却是冰珠一样的字眼:“罗素雪,少在那里叫嚣!当本王是傻子么?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这是你咎由自取,与人无尤!”
罗素雪仍跪在地上垂死挣扎,声嘶力竭地哭喊,想要力挽狂澜:“王爷,素雪虽是一介女流,但对王爷却是忠心耿耿,从无二心,鞍前马后追随王爷这么久,没有功劳有苦劳,只因王妃轻飘飘的几句话便要落到这样的下场,如此红颜祸水,岂不令忠臣良将寒心?”
第1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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