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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滚蛋的真容(下)

    这一夜,亚辉睡得很香,甚至还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来到了一个神奇的世界,一切都是那么奇幻。脚下软绵绵的,低头一看洁白一片,就像是滚蛋的毛发。
    再细看,这片土地竟然真的是巨型滚蛋幻化成的。远远望去,前路漫漫,像是没有尽头。
    走着走着,亚辉看到一座桥,这桥呈半透明色,在乳白色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梦幻。
    桥上有人影,好奇心驱使亚辉走上前,那是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小女孩,手里拿着粉色的纸鹤。
    因为连衣裙是从未见过的装束,亚辉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你是谁?”女孩看到身边站着一个陌生人,疑声问道。
    “我叫亚辉,你呢?”
    “我叫”女孩的笑容很甜,至于说了什么,亚辉却没能听见。
    他想让女孩再重复一遍,然而梦到这里就结束了。
    “滚蛋,你快下来,我快喘不过气了。”亚辉伸手把滚蛋从脖子上扯下来,随后看向窗外。
    “天还没亮。”
    滚蛋被扔在床尾呼呼大睡,这种程度的打扰根本不能动摇它分毫。
    “既然都醒了,那就再检查一遍装备吧。”亚辉从床上起来,先把滚蛋抱进被子里,然后拿起墙上挂着的背包。
    因为是第一次独立外出,又没有成人陪伴,父母为他准备了大量的工具。野外求生所需的工具,个人的生活用品,以及逃生用的各类道具,应有尽有。
    “亚辉?”老盖文听到屋里有动静,推开门进来。
    “是我,父亲。”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睡饱了。”
    “嗯,你再等一等,饭马上就好。你走的时候,可不要让滚蛋发现。”老盖文轻声说道。
    “嗯,我知道了。”
    早饭吃得很安静,此次外出毕竟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做父母的哪能不担心。
    “一定要注意安全,我昨天说的那些话,你还记得吗?”临行前,盖文夫妇把亚辉叫到跟前,作最后的叮嘱。
    “记得,不逞英雄,合理利用资源,小心为上,遇到困难要互帮互助。”亚辉一字不差地背诵出来。
    “很好,接下来让你母亲说几句,我去盯紧滚蛋。”
    老盖文转身进屋,妇人一脸担忧地看着亚辉。
    “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的,万不得已,你就放弃。无论你将来如何,你都是我们的骄傲。”
    “母亲”亚辉鼻子一酸,父亲的铁汉,母亲的柔情,让他割舍不下。
    “亚辉,亚辉!”
    院子外传来唤声。
    “你看,洛可来找你了,去吧。”
    亚辉一边挥手告别,一边往门外走去。
    “真的不出来送一下吗?”妇人轻声说道,微微瞥向门后。
    “不了,孩子长大了,用不着我们操心。”老盖文背靠门板,笑着回道,手里握着一枚两式制的护符,另一枚则在亚辉那里。
    “滚蛋呢?它要是知道亚辉走了,肯定会吵着跟过去吧?”
    “还在床上睡觉。等它醒来,亚辉他们已经进山林了。”
    滚蛋趴在墙边,听着屋外的对话,露出了狡黠的笑容。醒得早不如醒得巧,这一趟它是跟定了。
    “洛可,你怕不怕?”
    “怕,怎么会不怕?不过我更怕失去资格,我可不想被别人嘲笑。”
    “是啊,别人都能做到,我们为什么不行?”
    两个孩子互相打气,一路说笑来到诺尔家中,有一人比他们来得还早。
    “嗨,明耀。”
    “嗯。”斯可明耀看了洛可一眼,应了一声。
    亚辉没有出声,他以前都会主动打招呼,可对方就没理过他。明知没有意义,索性就放弃了。
    之后半小时,孩子们陆续来到这里。有人是父母送来的,场面像是生死离别,在这之后气氛就变得很奇怪,每个人都心事重重的样子。
    诺尔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开始清点参与人数。
    “缺席一人,视为放弃。”
    孩子们面色凝重,他们无法嘲笑缺席的人,在结果出来之前,没人知道哪一边的选择更为正确。
    “现在我来宣布队长人选。”诺尔朗声说道,底下鸦雀无声。
    “队长盖文亚辉,接下来的一天一夜,你们都要服从他的管理。”
    话音落下,孩子们表情各不相同。
    亚辉一脸茫然,这种情况是他完全没有料想到的。
    洛可面带笑容,看起来比亚辉还要开心。
    “恭喜你啊,我一直都觉得你有领导的才能,这一次你可逃不掉了。”
    亚辉赔笑着应了一声,相比洛可的祝福,其他人还是怨声偏多。
    “诺尔师父,为什么会是盖文亚辉?要说年龄大有经验,应该是大强啊。”
    “就是,论能力和胆识,明耀不比他强数倍?让我们把性命交给他,我不干。”
    “我支持斯可明耀。”
    “我也支持明耀。”
    人群议论纷纷,诺尔却迟迟不做回应。
    “讨论完了吗?讨论完就给我立刻出发!谁更适合队长这个职位,我比你更清楚。谁还有意见?”诺尔罕见地发怒,学徒们哪敢有怨言。
    说真的,斯可明耀并不在意队长这个职位,谁爱当当去。偏偏这个人是盖文亚辉,这让他难以忍受。
    “盖文亚辉,你现在是队长。我把这些人都交给你,你一定要担起这份职业,把所有人安全带回。”诺尔看向亚辉,眼眸里满是信任和期待。
    亚辉神情严肃,点了点头,作出了保证。
    “那么出发吧!”
    一声令下,由亚辉领头的小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目标直指部落外的山林。
    “跨过这条小溪便是山林区域了,我们大家一定要齐心协力,证明自己。”
    “呵,你只想证明你自己吧?”斯可明耀讥讽道。
    亚辉没有回应他,现在队员士气低靡,要是再起内讧,进去山林后会更加危险。
    “现在时间还早,我们进入山林后,首先要支好营帐,然后再收集干木柴树枝。谁有问题吗?”
    沉寂,一想到接下来要跨过小溪,在野外待上一天一夜,每个人都很紧张。
    亚辉心神一动,想到了好主意。
    “出发之前,大家都来说说自己带了什么吧?就由我先来。”说着,亚辉把背包打开,一边往外拿东西一边向众人介绍。
    队员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斯可明耀一脸的不屑,这种不入流的方法根本不值一提。
    所有人介绍完毕,斯可明耀是最后一个,只说了寥寥数语。至此,队员的情绪积极了许多。
    “大家准备得如此充分,试炼?其实是野游啦。”
    “哈哈。”
    队伍在欢笑中跨过溪流,进入山林外围。
    “所有人跟紧,切忌单独行动。”
    十分钟后,队伍停了下来。亚辉安排众人搭起营帐,每个营帐之间只留了一点空挡,为的是遇险之后能够及时指挥应对。
    搭好营帐后,何辉将队员分成两组。一组以他为首,四人。另一组以大强为首,五人,斯可明耀也在其中。
    “只是捡木柴,不要深入。遇到险情记得第一时间通知大家。每个人都要带上武器和药剂,以备不时之需。半小时后,回这里集合,一个也不能少。”
    半小时后,所有人都平安无事地回到营地,不仅没有少人,甚至还多了一个白球。
    亚辉也很无奈,他正捡着木柴呢,滚蛋突然从草丛里跳了出来,把同一组的队员都吓了一跳。就目前而言,送回去是断然不可能的,只好把它也带上了。
    “盖文亚辉,你把宠物带来,这不合规矩吧?”大强在斯可明耀的暗示下率先出声。
    “有什么不合规矩的?”洛可反驳道。
    “诺尔师父说过,这次试炼只能依靠自己和大家的力量,不能借助外力,否则当作弃权处理。”
    “是吗?我怎么记得师父不是这样说的。”
    “嗯?”
    “师父的原话是,如果找队伍以外的人帮忙,视为放弃资格。那么,它是人吗?”洛可把滚蛋举到对方面前,他这番话于情于理都说得通。
    大强不说话了,是人还是宠物,这点眼力劲他还是有的。
    经过队员讨论,滚蛋最终留了下来,一是因为滚蛋并不是人,合乎规矩。二是滚蛋留下来,也能给试炼添些乐趣。
    时间很快到了正午,在滚蛋的帮忙下,亚辉一行人找到了许多美味的菌类和野菜。
    在山林里的第一顿午饭,大家吃得很满足,也很开心。
    变故是从夜色降临开始的。夜空惨淡无光,周围黑漆漆一片,整个山林外围只有营地处的一团篝火亮光。
    滚蛋吃完晚饭早早去睡了,何辉站在营地旁的一块岩石上,四下环视负责警戒工作。
    山林深处时不时响起一阵恐怖啸声,队员们蜷缩在营帐里,根本睡不着。
    “只有一团篝火会不会不太够啊?对那些体型大的凶兽而言,应该没什么威慑效果吧?”
    “我们的营帐离篝火太远了,感觉好不安全,咱们在营帐旁再支一个。”
    “好,反正白天捡来的枯树枝够多。”
    亚辉时刻注意外界的变化,没能发现队员的小动作,直到他感觉营地的光亮增强了数倍。
    看着那一团团篝火,亚辉不禁皱起了眉头,忙从岩石上跳下。他没有去问是谁燃起了篝火,也没有问这样做的理由,而是走到堆积木柴的地方。
    “只有这些,恐怕不足以支撑后半夜的消耗。”
    不得已,亚辉开始劝说队员,让他们将多余的篝火熄灭。
    有人很配合,用沙土扑灭了火堆并将剩下的木柴收集起来。也有人拒不配合,他们认为木柴完全够用,自己这样做也是为了安全考虑。
    由于这些人正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亚辉没有采取更强硬的手段,只是叮嘱他们不要浪费木柴。
    夜很漫长,也很难熬。午夜之后,大部分人扛不住睡意进入了梦乡,只有为数不多的人还醒着。
    “洛可你也去睡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亚辉看好友一直打着呵欠,出声劝道。
    “不行,我得留在这里陪你说话。话说,你就不觉得冷吗?这里离篝火好远。”说着,洛可紧了紧身上的外衣,还打了个冷颤。
    亚辉笑着摇了摇头,他的抗寒能力要比同龄人强很多,现在的他只觉得有些凉意。
    又过了半小时,洛可倒在亚辉肩上睡着了。
    “都说让你去睡觉了。”亚辉苦笑一声,扶起洛可,然后将其抱了起来,明明体型差不多,看起来却很轻松。
    这个时候整个营地只有两个人没睡,一个是亚辉,另一个则是斯可明耀。
    斯可明耀看到这一幕,心里冒出了各种念头,他有好几种方法让亚辉不自在,甚至能给对方招来杀身之祸。不过他不打算这么做,让亚辉安静地死在荒山野岭,他没那么仁慈。
    “等着吧,你会知道什么是绝望的。”斯可明耀收回视线,回到营帐之中。
    亚辉把洛可送回营帐,却不小心把滚蛋给吵醒了。
    “你接着睡你的觉。”
    滚蛋揉了揉眼睛,它这一整天除了吃就是睡,现在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那要不要陪我去守夜?”
    滚蛋点头应下,它毛多且厚,抗寒不在话下。
    一人一宠经过篝火旁,亚辉看火势有变小的趋向,便打算去拿些木柴过来。到那一看,发现存量已经所剩无几。
    “这样下去可能支撑不到天亮,差一个时辰这样子。滚蛋,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捡些木柴回来?”
    滚蛋一歪脑袋,为什么要去捡木柴,又不是很冷,篝火什么的也没必要。
    “你是你,别人是别人,不要混为一谈。可是我走了,谁守夜呢?”亚辉看了眼不远处的营帐,他知道有一个人可能还没睡。
    “算了,只是捡木柴的话,也不用走很远。滚蛋你来守夜,有什么情况,就把大家都叫起来。”
    滚蛋摇头表示拒绝,它会离开温暖的被窝就是冲着亚辉来的,不能陪同,那还不如去睡觉呢。
    “别任性,这是我交给你的任务。你要能顺利完成,我会好好奖励你的。”
    “叽噜哗呀?”
    “行,你吃多少都行。”
    利诱之下,滚蛋妥协了,一个弹跳攀上岩石,然后就坐了下来。
    “别偷懒,你现在责任重大知不知道?”
    滚蛋点头挥手,它既然答应下来,那必不可能会偷懒。
    亚辉离开后,整个营地彻底安静下来,偶有人会说几句梦话。
    世间的一切都逃不开真香定律,滚蛋之前说得那么正义凛然,结果十分钟不到就打起了盹。
    梦里的鸡腿是那么香甜,汤汁是那么鲜美,滚蛋眯着眼睛流下了幸福的口水,身子一个不稳从石头上滚了下来。
    落地之后,滚蛋立马清醒,只见它望向黑漆漆的树林,脸上露出焦急之色。
    “叽噜咕哇哦!”
    事态紧急,滚蛋飞奔向亚辉的位置。
    一颗大树下,亚辉浑身浴血躺在地上,左手握着短刀,右手握着特制的粉包。
    “毛发与牙齿同呈银色,尖耳长尾,速度与力量皆备。父亲说的银齿虎就是这个吧。”
    两只银齿虎一左一右呈包夹之势慢慢逼近亚辉,它们的身上有数道细小的伤口和一小片的血迹。其中有它们的血,也有亚辉的血。
    “只剩一个了…不知道能拖住它们多久。”亚辉举起手中的粉包,猛地捏爆,黄色粉末纷纷扬扬落在身上,散发出极其难闻的气味。
    野兽的嗅觉十分灵敏,这种气味刺激着银齿虎的感官,使它们望而却步,站在原地不停摇晃脑袋。
    趁着这个空隙,亚辉起身逃跑,这种粉末一旦接触到空气,最多可以维持一分半钟的气味,之后血腥味又会吸引银齿虎追踪过来。
    “不行,我的腿已经不听使唤了,这里离营地够远了吧?”亚辉回首看去,夜色中两个细小的白点正往他这里赶。
    失血过多带来的乏力,使得亚辉速度越来越慢,到后来直接瘫倒在地。
    看着白点逐渐变大,直至显出银齿虎的轮廓,亚辉苦笑一声,“因为捡木柴遭到野兽袭击致死,真是有够丢人的。明明可以预示到他人的不幸,却无法预见自己悲惨的结局,多讽刺。或许这就是最适合我的死法吧。”
    意识渐渐模糊,视野失去了光亮,亚辉只记得昏死之前看到了第三个小白点。等他醒过来时,眼前立着一只从未见过的奇兽。
    浑身鲜红,像是在血池中浸泡过,额头上长着一只奇怪的角,身体各个部位都像极了银齿虎。
    “滚蛋?”亚辉虽然认不得此兽,却从它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红色银齿虎转过头,眼神极为骇人。左眼蔚蓝,蓝得诱人心神,右眼赤红,比鲜血还亮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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