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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但是匆忙构筑的阵地,根本不能阻挡上千骑兵的快速突击,一切很快就结束了。
    隔了一夜,几名北方军的斥候,悄然搜索到这处战场,只是看到满目疮痍尸横遍野。李虎臣带着一个整营的兵力,很快也赶到了现场,当众拔出匕首对着自己的左臂就是三刀,向战死的弟兄们告罪。
    一个队的步兵,一个排的辎重兵,还有两个排的骑兵,整整二百三十多号人手,全都战死在了岷县东南一个山坳里。
    消息传到大本营,陈安亦是目瞪口呆。
    纵然是和陕西民军那一仗,吃掉对方四个营,战死连同重伤的,亦不过如此呀,而这次则是完败。精锐西军有多少损失,因为对方带走了尸体无法判断,但估计至多不过百余人,对方的突然冲击实在太快乐。
    这也让北方军的一众将领凛然,并不是一切都可以靠火力解决的,最起码精锐西军的决死冲击,北方军已经输了一仗了。
    虎子准备向北前进的两个营,马上改向西进,赶往岷县支援李虎臣。
    柳石也立即调整作战计划,主力即将南下,准备和虎子南北夹击,先干掉河州马安良再说,精锐西军的威胁实在太大了,大得不打掉它,北方军寝食难安。
    陈安找来科瓦尔,问当年俄国人怎么抵挡日本骑兵的决死突击。
    科瓦尔耸耸肩,很简单地说,“前面用铁丝网和壕沟让他们慢下来,然后用大炮和机枪尽可能地干掉他们就是了。”
    陈安恨恨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铁丝网?这个东西,怎么就忘了。壕沟来不及挖,铁丝网总是来得及布置的。
    钢厂马上加工了很多捆带刺的铁丝,还有木桩,派出专人飞快地送到正在前往岷县的虎子手上,连同送达的还有十几箱的m1911手枪。
    邓宝珊仔细研究了电报中所说的现场很多步枪被马刀劈断的情形,认为步兵遇到骑兵近身时,手上的步枪来不及上刺刀,只好当成木棍了。他马上提出,每个士兵都配上m1911,至少还可以干掉二三个骑兵保本。
    如今北方军的高层都知晓陈安根本不在乎军火多寡,因此提出枪械弹药需求的时候,都是往高了靠,邓宝珊甚至干脆提出每名士兵都配手枪的荒唐建议,最搞笑得是陈安竟然还真同意了。
    第八十六章 汽车和飞机
    为了生产足够的m1911手枪和11.43毫米手枪弹,陈安临时中止了火炮的生产任务。带给虎子的只是一个营的配给量,还需要更多的枪械和弹药。
    但是虎子的两个营集结和手枪运送一前一后两次快速机动,却足以将陈家庄现有的草料补给力量为之一空,让陈安感觉了转变快速机动的必然。
    步兵营新军一般只有五六十里,急行军也不过百里左右,但是无法持久,这还是北方军普遍大量列编马匹和马车运输辎重的情况下才能做到的。否则,火炮等重武器,是非常难以急行军前进的。
    但是一匹马的口粮是一名士兵口粮的十倍分量,马匹列装的越多,后勤压力越大,所以马匹的列装是有一定限额的。
    在陇南一带作战还好说,到处可以找到马匹的干草,但是其他地方就需要自备干草,就需要将后勤的大部分补给力量给予保障马匹的口粮,注定马匹数量众多的北方军难以在非牧区持久作战。
    铁路线已经打开了军队快速机动的一扇窗户,但是并不是所有的战斗都是围绕铁路线进行的,能否还有其他更机动,更灵活的前进方式,就很值得北方军政府研究了。
    大概是觉得局外人更能想出办法,陈安一个电报发给了尼森伯姆,让他去伤脑筋。
    尼森伯姆飞快地回来一封电报,指出要实现更加灵活的机动还有一种方式,大量使用汽车,甚至还举出一种在美国深受欢迎的车种福特t型车,但是这款车型的大规模量产据说需要明年才能实现。
    福特t型车诞生于一九零八年九月,拥有一部前置的四汽缸一体引擎,可提供二十匹马力的功率和在测试道上超过七十码的速度,这种引擎使用汽油或者酒精提供动力。
    甚至,尼森伯姆还异想天开地告诉陈安,今后还可以设想用飞机来运输军队快速移动。因为一件大事,刊载在上海的报纸上,引起了尼森伯姆的关注。中国人冯如驾驶自己制造的飞机,下月将在广州进行飞行表演时。这一事件,让在上海很多识货的洋人,诸如尼森伯姆都赞叹不已。
    陈安将信将疑地看着尼森伯姆电报上天花乱坠的描述,最终还是指示林玉山的情报司派出专人收集一下所谓汽车和飞机的相关信息。
    第一批的北方元被紧急印制了出来,除了添加一些细节,实际上跟当初的北方银行卷没什么两样,或者说基本上就是再加了一些防伪造技术的北方银行卷而已。这让擅于造假的莱恩来做,简直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陈安接受了克劳泽的建议,决定用黄金作为北方元的储备金。但是在价值上,克劳泽、科瓦尔和林月儿等人始终拿不定主意,到底一元北方元价值多少银两,还是很难估算的。
    陈安有些纳闷地问了一句,“北京政府不是要搞币制改革吗?他们是怎么办的?”
    林月儿回答,“据说是准备发行统一的银币,重七钱二分,含银不过百分之八十五,但是说了这么久始终没有下文,估计明年都不一定出来。”
    陈安不以为然,“我们的货币,主要还是和国内交易,如果老百姓之间买卖东西,还要进行换算,烦不烦呀,暂时币值一样就是了。但是,他们用银本位制,我们用金本位制,现在差不多是一样的,但是今后金银差价拉开,自然就会有区别了。”
    “可银币怎么办?”林月儿有些茫然,万一有汇率变动,纸币和银币价值不一样吗?
    “很简单,我们也印制跟北京政府一模一样的银币就是了,要贬值就一起贬值吧,不需要专门的北方银币。纸币才是真正的北方元,以后最终和银两价值进行脱钩。”陈安不懂什么经济通胀,只求方便使用就是了。
    克劳泽接到科瓦尔转来的陈安建议,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几十名金融专家不一定搞定的东西,陈安只用一个方便使用就解决了。远在上海的克劳泽回电就是一句话,“老板的意见就是上帝的旨意。”
    和北京的交涉又是一阵扯皮。
    袁世凯大总统对甘肃要提前印制含有他头像的银币十分高兴,但是对甘肃拒绝缴纳铸币税同样十分不高兴。要知道,铸币税可是有百分之十五呀,印制越多,收入越多。
    几番交涉后,陈安耍赖了,直接说如果不同意甘肃自行印制的方案,他就转铸西班牙的鹰洋,反正不就是伪造个模版而已,中国最不缺的就是这种匠师。
    袁大总统最后还是同意了,军火还需要陈安帮忙呀,不能真的干起架来。当然,对发行量做了限制,但是会不会遵守,两人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至于北方元的事情,陈安只是轻飘飘用北方银行自行发放的银行卷就混过去了。袁大总统轻视了这种薄薄纸片的威力,原本以为只是类似于当票、军票的北方元,最后差点席卷了整个中国大陆。
    北京提供的银币模版很快就被人专程送来。陈安很搞笑,竟然命令在北京送来的模版袁世凯大头像的左右,刻上甘肃两字。民国二年,甘肃版本的袁大头银币悄然开始流通。次年,做事拖沓的北京政府才正式在全国流通袁大头银币。只是不知道袁世凯大总统,看到印有甘肃字样的银币,会有什么感想。
    当然,这也是后话。民国元年的时候,甘肃版本袁大头毕竟还没有开始流通,陈安的注意力更多的是在河州。
    莱恩得到了陈安的授权,直接就印制了一千五百万两银子价值的北方银行卷,或者说价值一百五十万两金子的北方元,立即缓解了北方军政府的财政危机。
    这一批当做北方元来实际流通的北方银行卷,原本也只可发行价值五百万银两的银行卷。但是在克劳泽的建议下,一举发行了三倍规模,既一千五百万两价值的银行卷。
    虽然,很多第一次拿到手的人,并不知道最下面那一段可当多少黄金的标注有些不理解,但是北方元在金融震荡中长期保持了币值稳定。
    为了获得这笔巨额的资金,陈安用民国元年的军火收入和军政府的岁入作了抵押,向北方银行举债发行了这笔银行卷。
    彭英甲有些傻乎乎地跟着陈安,在向北方银行借款的协议上签字画押,然后盖上布政司的大印。他到现在还是不明白,军政府不去增加赋税,反而搞了一个借款印钱的把戏,究竟是干什么。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他这个布政使也要过来画押,把他全身连骨头带肉当金子卖了也不值几两银子呀?
    为了保证这笔巨额北方银行卷的价值,势必要将今年收入的七百万两银子预算,拿出五百万两银子兑换成五十万两金子进行储备。会不会对国内金银市场造成巨大冲击,陈安是不准备管了。
    剩下的两百万两银子,莱恩根据北京政府银币的规格,按照银九铜一的比例,准备铸造成近三百一十多万块袁大头,还可以获得近四十万银币的铸币税。
    有了充足的军费,陈安的十五个营新兵计划才得以继续实施下去,丝毫不惧万一柳石和虎子万一打输了的危险。
    赶到岷县的虎子,立即接管了残存两个营的指挥权,并且立即当众公布对李虎臣的处罚,责令李虎臣向全军作出检讨,戴罪立功,停止三年内任何提拔。
    如此重的处罚,当即在岷县军营引起轰动,森严的北方军军纪也止不住士兵之间的议论纷纷。
    很快,柳石大营也收到了岷县一战的后续处理通报。柳石牵头,几名将领联名发来电报求情。陈安直接就是一个回电,所有求情的将领,一律停止提拔一年,理由是无端串联。至于处理李虎臣的理由,陈安再次进行了重申,冒进造成无畏牺牲一律严惩。
    全军凛然震惊。
    实际上,陈安自己打着小算盘,反正打完甘肃后,必须停下来休整一段时间,对内部进行完整构筑,还有必要邀请高级将官对自己的高级指挥官进行培训,一年内本来就不可能有提拔的机会了。
    阶州武备学堂近几年来,为了适应越来越大的北方军招募规模,士官生的比例也在逐年扩大,甚至因为部队中抽调了过多的正副目进入士官生培训,导致北方军的战力不升反降,也确实需要好好整顿一番。
    更为重要的,阶州武备学堂培养出来的士官生,技战术水平到顶也就是营一级规模,更高级别的混成作战指挥水平,是根本不具备的,因此迫切需要对高级指挥官升级培训了。
    很快,第二批半自动手枪送抵虎子的岷县大营,全部装备了岷县四个营二千三百多人。柳石那边来不及装备,被陈安严令不得冒进,稳扎稳打压过去。
    不过,柳石和虎子都是极其稳重的人,本来也不会冒进。倒是如果林玉山主持某个集群的话,可能会采取意外地突击行动。
    在大本营统一协调下,柳石和虎子同时开始了进攻,北集群四个步兵营二个炮兵营直扑河州,南集群三个步兵营攻击临谭,形成南北夹击之势。
    第八十七章 太子寺前哨
    河州上下一片草木皆兵。
    虽然在岷县打了一个大胜仗,但是任谁都知道,这场仗并没有让陈安伤筋动骨,反而促使北方军提前集中力量,南北夹击河州。
    甘肃提督马安良异常疲惫地坐在马府的大厅正中,旁边是一众沉默无语的精锐西军将领,马廷勷坐在左首椅子上,有些魂不守舍。
    岷县一战,集中了当年镇南军的骑兵精英,采取反伏击的方式,打了李虎臣一个措手不及。但是上千名骑兵的决死突击,对手只有不到八十人的骑兵和一百六七十人步兵,虽然全歼了对方,却仍然付出了一百三十多人的伤亡,加上诱敌损失的六七十人,赫然是二百多人的惨重代价。
    精锐西军不是北方军,没有什么完善的医疗体系,一旦受伤,基本上就是重伤致死或从此伤退。如此计算,精锐西军即使实在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条件下,与北方军的战损交换比,依然高达十比十一。
    现在对方还有九个营的兵力在南北夹击,就是每次都是精锐西军战胜,也会将九个营的精锐西军彻底报销了。
    马廷勷很不服气,“我们不是刚组建了新的五个骑兵营吗,还可以砍死他们六个营。”
    看到旁边将领一副看白痴的样子看马廷勷,马安良怒不可歇,抓起桌几上的茶杯就扔向马廷勷,“你脑袋被驴踢了?那五个营除了会上马跑路,会拎着一个破刀片,什么都不会,你拿他们去和北方军对攻,是给北方军练枪法吗?”
    马廷勷狼狈不堪地逃开了。
    军事会议不了了之。
    但是很快,马安良决定立即撤离到太子寺。柳石集群的前锋,已经逼近河州。
    当年,马安良的父亲曾在太子寺大败左宗棠,他也是在那里成就名气,然后打出一片天地,现在是该回去,重新借用那块对马家人而言无比信任的土地福气了。在太子寺,马家人还从来没有输过,即使后来的董福祥平叛,太子寺也是马家人自己拿下来的。
    离开河州的时候,马安良满脸的不舍。马廷勷凑了上来,提议烧了河州,来一个坚壁清野。
    马安良有些糊涂地看着这个三子,怀疑是不是自己亲生的,怎么从来都出些傻乎乎地主意呀。在一边的士兵将领,都用仇恨的眼光看着马廷勷,他们的家眷都还在河州呀。
    马安良狠狠一鞭就抽在马廷勷身上,这回老婆不在身边,总算是抽到儿子了。马廷勷惨呼一声,从马上坠落在地,没有人走过去扶他。
    临潭也被放弃了,所有精锐西军连同新招募的五个只有大刀片子的骑兵营,全都猬集在太子寺,就看柳石和虎子有没有胆子来攻打了。
    到达太子寺的马安良,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刺杀居住在狄道,当年在兰州的政敌李镜清。刺李案子后来震惊了兰州,但是却没有任何人出来说什么,毕竟当初彭英甲向陈安举荐李镜清,却直接被否决的事情,大家都还记忆犹新。
    陈安后来听闻后,只是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我只是讨厌为了反对而反对的所谓清流而已,李镜清不外乎如此。”
    民国元年八月,柳石和虎子在太子寺会师。柳石抽调了一部小功率无线电台给虎子,两人建立了相互联系。
    整个甘肃都在看着再一次的太子寺之战。
    四十年前的太子寺一战,左宗棠的湘军败于马安良父辈马占鳌之手,马家人借机崛起。
    二十年前的太子寺一战,甘军董福祥回军平叛,马安良率领手下成功说降另一伙绿教人士,马安良的镇南军从此初具雏形。
    现在又是太子寺,只是马家能否重演奇迹,让陈安兵败如山倒,最终丢掉甘肃全省,大家并不看好。
    首先动手的是虎子手下的李虎臣部。
    李虎臣在炮火的掩护下,拉开架势,耐心地反复炮击、突击、炮击、突击,顺利地攻克太子寺外围一个无名高地,占住了进攻的第一块跳板。
    虎子新装备的山炮,起了巨大作用。
    拆成了几个部件后,北方军士兵肩挑背扛,几个人一个部件,合力将二门各重627公斤的76毫米山炮送上了无名高地。至于6.5公斤的炮弹,运输就更简单了,一个人背一个,一会儿就上去了。
    无名高地并不能直接俯瞰太子寺,但是只有将山炮运上去后,才能借着火炮的威力,攻克另外一个远处更高的制高点,直接威胁太子寺。
    精锐西军在另一处制高点上关注着这边无名高地,直到惊诧万分地看到北方军在组装大炮,才如梦初醒。
    马上,对方利用更高位置的优势,架起两挺重机枪,恶狠狠地扫射过来。
    距离千百米,重机枪打到这边无名高地时,到处都有嗖嗖嗖的子弹飞溅入土的声音。
    北方军炮兵兄弟们丝毫不理会到处乱窜的子弹,镇定自若地继续组装山炮。
    闷哼一声,一名兄弟被打中了,捂着胸口就倒在了地上。又是一名兄弟,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
    炮兵棚的正目急了,往后怒吼,“挡板,挡板在哪?”
    挡板被飞快地递了过来,几个人合力将钢制的挡板装在炮架上,几颗子弹正好射了过来,打在挡板上一阵叮叮当当,一颗流弹往左一斜,恰巧穿过了正目的手臂,鲜血立时涌了出来。
    瞄具飞快地安装了上去,数据一归零,炮兵棚的正目眼红着,用伤臂调整着山炮。
    “预备,放。”正目大吼一声,嘭地一声,第一发从无名高地上发射的炮弹飞快地砸向对面的制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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