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皇帝几乎要迁怒吴总管,吴总管才不要背黑锅,立刻把责任推进后宫,说道,“皇上您还不知道吗,娘娘们终日就关心皇上的事儿,巴不得把您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再者红颜姑娘模样那么好,有心的人就算子虚乌有的事,也能编排得真真的。”
“你怎么就没察觉到,为何先让太后……”可弘历没说完便冷静了,他这里本就一心念着红颜,在吴总管看来最平常的事,那么那些传言既然是事实,他没上心也很正常,反而该是散布传言的人,故意有心让太后知道,好闹出事端。他心中一紧,似自言自语,“难道皇后也知道了?”
吴总管忙道:“千雅不顶事,红颜自己身在事中,她们俩必然不会给娘娘传什么话。不如让奴才问问王桂,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皇帝沉吟半晌,摇头道:“不要再节外生枝,接下来任何事朕若想知道,都会亲自去问皇后。”他目色坚定地瞪着吴总管,“你也去看看,到底是谁挑拨事端,朕不容许任何人伤害皇后。”他眉头一皱,道,“纯妃那里呢?她这几天常去宁寿宫,太后今天也提起她了。”
吴总管叠声答应着,见皇帝终于冷静了,他便要去想法子套套王桂的口风,可皇帝坐回桌案前,又开口道:“你也留心红颜,朕不想她无辜受伤害,只怕太后未必容得下,朕已经伤了皇后,不能再伤了她。这件事早晚会过去,皇后有一天忍不住,也会把红颜送走。”
吴总管心里叹息着,这种事他做奴才的还真不好说,本来整个皇宫的人都是皇帝的,年轻宫女在年满出宫之前也只能属于皇帝,这种事真是皇后想开些,就什么都不是了。偏偏两位主子都是性情中人,一旦有什么事较了真,就都往死胡同里钻。
之后的日子,宫内风平浪静,弘历守着皇后的约定,没有再来长春宫,可是那般热络之下突然的冷落,也会引起旁人的猜忌,六宫中不乏有人趁此机会向皇帝邀宠,奈何皇帝竟清心寡欲,连着数日不翻膳牌,除了还能到宁寿宫请安点个卯,益发连后宫都不进了。
而吴总管四处打听谣言的来源,一时不得果,而王桂竟也是忠心的人,任凭他如何套话,也不多说半个字。
眼瞅着入了月底,贴身伺候皇后的千雅和红颜发现娘娘月信未至,提醒皇后后,连忙请了太医来查看,可是皇后肚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这一次难得的不准时,怕是因中秋后病了一场吃了些药的缘故。
皇后面上没什么,红颜却发现主子夜里会掉眼泪,有时候早晨起来枕头都是湿的,到了白天又一切正常,也从不落下宁寿宫的晨昏定省,不明真相的红颜只能认为,娘娘是想念二阿哥,想念皇上。
重阳节近在眼前,宫里早在夏日里就预定下了家宴,皇后虽然精神不好,但六宫之事依旧一手在握。内务府的人来了几趟,就家宴摆在哪一处殿阁,菜单和余兴的节目等等做了安排,这后宫里除了皇帝突然清心寡欲不踏足之外,什么都井井有条。
这日针线房的人来,红颜在偏殿指点她们如何改娘娘的礼服,和敬去了宁寿宫尚未归来,皇后独自一人在案前作画,王桂悄无声息地进了来,轻声道:“娘娘要奴才去寻的东西,寻得了。”
皇后笔尖一颤,本细细勾着山间的草木,被黑漆漆地糊了一滩墨汁,她叹了口气,撂下画笔将画纸揉成一团,而王桂上前放下一只纸包,怯声道:“娘娘……听说这东西伤身,您……”
“下去吧,我知道。”皇后把纸包捏入手里,又问王桂,“你什么也没做过,记着了?”
王桂是富察家为皇后安排的人,从西二所跟到王府,又跟来紫禁城,难得的忠心耿耿,而所谓的忠心,不仅仅是能在皇帝和太后跟前对一切守口如瓶,就是对富察家的人,他也不会多说一句话。皇后从前甚至想,王桂若能与宝珍掉个个儿也好,但她后来有了红颜,红颜那么好……
皇后叹息,手指攒得更紧,关节胀得生疼,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冷静。
王桂见皇后态度坚决,便只能退下,却依稀听见皇后自言自语,像是在说:“她一定觉得是我对不起她的儿子,要她的儿子这样为我周全,绝不要一辈子让她在心里看低我一眼。”
没头没脑的话,王桂听不懂,但有件事他算弄明白了,关于红颜的传说,从吴总管的言语来看,像是真的。若是为了这件事,王桂心里头打鼓,不知道皇后要他去找那种东西做什么用。
九月初九,宗室里的皇亲陆续进宫向太后请安,太后最近愁眉不展,便乐得有人来说说闲话散散心。皇后特地来陪在一侧,太后见她谈笑大方,显然没有被那件事困扰,也感慨自己太小心眼,安颐的好岂是一件小事能抹杀,也愿以真心相待,婆媳俩瞧着依旧如亲母女一般。
富察家因是皇后外戚,自然也受邀进宫,女眷们白天就带着孩子来向皇后请安,围坐在一起说话时,三夫人笑道:“方才瞧见小叔叔,今儿打扮得格外精神,我问他是不是要和哪一府的小姐见上一面,人家那一笑啊,情意都在里头了。嫂嫂们可要留心着,家里要办喜事了。”
大夫人道:“马齐伯父故世不久,家里怕是不得办喜事,可弟弟若真有了心上人,他这个年纪,也该成个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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