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小心翼翼看她,欲言又止。
庄母笑:“想吃什么?还是有话要问?”
“唔,我该叫你外婆还是奶奶呢?”
庄父哈哈笑,又挨了一记白眼。
凭心而论,从庄申出生起,庄母默认自己将来会是外婆,奶奶什么的从来没想过。这一下被问傻了眼,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答。
叫奶奶?有点怪。被别人听见得要怎么解释?孩子是对方生的,所以那边算外婆,这边是奶奶?
叫外婆?那白慈那边呢?庄申又说白慈无父无母。
她踌躇,小姑娘低下头。来的时候母亲就说,不知庄庄的妈是个什么态度。
不说话,大概是叫什么都不好。
“那就……叫外婆吧。”纠结好一阵,庄母终于下了决定。
“诶?”小姑娘眼睛眨巴眨巴,有点红。
庄母这才意识到自己纠结久了,水晶人一般的小姑娘胡思乱想。从小缺失家庭成员,难免养成敏感的性子,心疼得忙把她抱进怀里哄。“我是你外婆,他是你外公。以后,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外婆……”
“诶,诶,乖。”庄母像吃了一整条糖藕,甜甜蜜蜜又有点堵。
“那我呢,那我呢?”庄父急不可耐。
“外公。”小姑娘叫他,还朝他腼腆地笑。
老头子的心都要化了,伸手想抱小姑娘,遭庄母一记白眼。“去去去,一身烟味,熏坏小孩子。”
外头舐犊情深,房里两个妈抵着房门,亲得火热情动,奈何情况仍属未知,容不得她们继续放肆。
“庄小猴,你勾引我。”
“是你勾引我,吃饭就吃饭,问你话就回答,老看我干嘛。”
“我哪知道说的话是不是和你心意呀。你读书人,规矩多,我还不得看你脸色。”
“你就装吧你。”
“你才装。是你把我叫进来的,还不承认。”
“小小芷出马,比我们强,养女千日,用在此时。别告诉我你带小小芷来,没打这主意。”
“我聪明不聪明?”白慈眯起眼笑,像只妩媚的狐狸。
“嗯,你最聪明了。”
“我那么聪明,你爱我不爱?”
“最爱你。”
“那……”白慈撅起嘴,“不行,我要给你父母一个好印象。忍一忍,你也忍一忍,改天来我家,随你怎么样。小申,你是不是说了我很多好话?”席间,庄母待她客气,不时谢她关照庄申。
手指卷着白慈的头发,庄申说:“把你做的好事都讲了。”
“这话不像是好话。”
庄申埋在她的颈脖间哧哧笑。
将事情同父母说明,她紧张又轻松,像是绷紧的弦被一下子剪断,有种豁出去的痛快。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最坏打算不过是搬出去住。一年见一次或者两次,平时看看朋友圈就好。谁知父母的反应比想象中好太多,没有歇斯底里,要死要活,没有让她二选一,也没有眼泪鼻涕痛骂横飞,想来是知道她的翅膀长硬了。他们已无法再控制她。
说出来不好意思,晚饭时她坐在那里,时不时接受父母复杂目光注视,她非但不觉半点忐忑,反而志得意满,得意非常。
她的女友,她的女儿。
过去的误会、心结,逐一解开,过去的人远在天边,从今往后她们的关系进入新的阶段。她们拥有彼此,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想想在梦里也会笑出声来的美好。
也许有些人结婚生娃为的就是这种圆满的幸福,阳光照耀大地,仿佛拥有整个世界。
爱的世界,依恋的世界。
至于代价,管他呢。
拉着白慈的手出去看到老的小的其乐融融,庄申又觉得内疚。从出示照片那一秒起,她用上了对待客户的招数,不是没有小心机在。
父母最后给了白慈和小芷一人一个红包,白慈起初不肯收,庄申劝她,这是规矩,给红包说明接受,把这次来访当作上门。
这一天,从一早惊吓到眼下多半接受收尾,像过了整整一年,春夏秋冬,四季交替。
夜里,庄申把母女俩送回去再回家,瘫倒在床,像经历一场战役。
白天那种奋发的得意散去,只余疲倦。她的精神、心力早已耗尽,只有缱绻爱意在心口萦绕。
爱,叫人奔波来去,叫人费心尽力。
白慈带小芷来家的目的她明白,一则她闯的祸,她想弥补,能借故套个近乎赚个印象分更好;二则她愿与她一起面对,狂风骤雨总有人陪伴。
她爱她。
当然也不乏如果被扫地出门便就地打包带走的小小心思。
庄申笑。
微信上的关心与八卦她一条没有回复,这时想起来,直接在朋友圈奉上三人亲密合影。
字:我的爱人和我的女儿。
爱人,爱人,一个绝好的词,我爱的人,爱我的人,彼此相爱的人。
惊讶和点赞来的飞快,法尔蒂丝直接在评论里骂了一句脏话。
“艹,你眼瞎了?”
庄申回复: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到了爱情。
法尔蒂丝:呕吐你一脸。
庄申哈哈大笑。
大笑之余,点开海塞姆的头像,再一次确认已将他屏蔽在朋友圈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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