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可是有法子了?”易员外胖滚滚的身体跟不上裴旻,小跑着凑到旁边追问的样子有些可笑。
裴旻无意和他交谈,“令郎被妖物缠身,斩了那妖物便是。”
秦音插口说:“这么突然,早让你斩不去,怎等到现在?巍山也不用去了?”
易员外听到“巍山”两字脚步顿了一刻,又急匆匆跟上,“好好好,能把妖物除了就行。”
“老爷!”常夫人赶来,焦急无比,手里拿着绢子在空中鬼画符一样夸张挥舞。“道长,是要斩妖了?可要备祭台?怎么不早吩咐,铜镜、烛火,都给您备上。”
“不用。”
易员外挥手把身边围来的仆役赶走,“那可会伤及我儿?”
裴旻没回答。
将至东厢封死的房屋门前,裴旻步伐惬意犹如闲庭漫步,口型微动,房间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门窗上一点光芒大绽,原来是四道灵符在运作。
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贴的,四张符咒无风自动,从隐蔽的木板缝里飘了出去,在空中成势,四角圈住中间的屋子,随裴旻念咒而有了变化。
呼呼风声一起,房屋中的所有物品震颤起来,木板一点点松开裂动、爆破成粉齑,花瓶炸裂碎开,帘帐被外力撕扯一样变得破烂不堪。
“叽——”
叫声由远至近,房屋里的人被逼迫驱赶出屋。
秦音龇牙,捂着眼睛从手指缝往外看,里面四脚朝地爬滚出来的“人”就是她那天晚上撞见的,此刻情急之下他连直立行走都不会了,四肢在地上茫然四处乱爬的样子让秦音抖了抖。
他顶着一颗鼠头不断四处乱撞想要逃脱,可四张符就像形成一座屏障一样将他拦住。
“成宗!”易员外和常夫人被符阵一挡,险要跌了一跤。
常夫人“扑通”一声跪在裴旻脚下,“道长!这怎么能行?快些吧,我儿要受不住了!”
裴旻看着阵中的人,在虚空中抬起手,“‘它’正在吞噬令郎的魂魄,‘剥魂’过程必受苦楚,能不能撑下去就要看令郎的意志了。”
“叽——叽——”
裴旻手势变化,阵中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让人听了起一身鸡皮疙瘩,他疯狂用头撞地,高高跃起以身躯砸向地面,身体已经疼得扭成畸形模样,渐渐地,非人非鼠的身体上出现了一道若隐若现的白光。
秦音凝神一看,这光的颜色和她当时结同心契的颜色居然是相似的。她看过不同人结阵施法的所放出的光颜色都不一样,难道这就是人魂魄的颜色么……
白色光晕逐渐清晰,光影越扩越大,竟然分出了两道,一半颜色更重,另一半较为模糊。两道光影分分合合缠绕变化,似在斗争。
常夫人在旁边心有所感,她顿悟到什么,朝模糊的那一半喊:“成宗!成宗!娘知道是你!回来!快回来!”易员外老泪纵横,也在一旁连声呼唤。
似受喊声鼓舞,这团模糊光斑越来越清晰,伴随呼天喊地的叫声,它竟然渐渐占了上风,影子越来越大。
“哎呦。”眼见事成在此一刻,在这混乱的场景,所有人把注意力都放在院中央,只有秦音回头去看一声喊叫的来源。
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似从墙上掉落,他一头栽落在草丛里,口里喊娘骂爹的,见院里诡异的场景也不怕,反而喊道:“谁管事?孙家少夫人,就是你们易二小姐,刚投河了。”
“什么?”秦音吃惊地看向他,走过去欲要详问。
那七八岁的小乞丐有急事一样,窜出来把东西往秦音手里一塞,就跟猴子上树似爬墙跑了,“东西我带到了,投河好,省得受孙家少爷的气。”他看向院里一眼,往旁边啐一口,“晦气。”
“啊!”
小乞丐的话刚落,常夫人一声尖叫让秦音迅速回头。
只见裴旻皱眉掐了个手势,那光影瞬间分为两股,一股登时消散不见,一股飞入秦音怀中。
“噫!”秦音一蹦三尺高,把怀里东西一抛,下意识就往裴旻那边跑。
秦音跑了两步发现没有什么异样,她发觉众人目光反而落在她身后。
被她扔开的是一副小画。
画卷飞在空中一散,落在地上缓缓展开,画中的女子坐在秋千架上,杏眼樱唇,脸上带笑,她膝上蹲了一只圆滚滚的小鼠,耳朵小小,憨态可掬。
易员外看着那副画,脚一软,跪倒在地,一下子苍老许多,“殊婧……是爹对不起你……殊婉,我的殊婉……”他无力锤地,失声痛哭。
粗粗的墨线条,不重形,却捕捉得到人物的神态,非有心有情人怎绘得出?秦音怀疑自己花了眼,她怎么觉得画里的天竺鼠好像在大小姐膝上撒娇似拱了拱。
易少爷倒在地上再无气息。
常夫人扑跪在一边,一双戴满翡翠金戒指的手扶在他脸上颤抖不止,这具躯体已经没有呼吸和心跳了。
“还我儿来!”常夫人忽怪叫一声,朝那幅画扑了上去。
哪知这画倏然升空自燃起来,顷刻间烧得干干净净,飘下一撮灰散到树丛土里。
“啊!”常夫人哭喊一声,被人抽去魂一样瘫软在地。
没有了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场面忽然变得安静,只留下一地的残乱。
易员外踉跄着站起来,走过来搀扶起失了神智的常夫人,他不忍再看易少爷一眼,老态龙钟地走开,“婷花,送客。”
59.除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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