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不出口。
希望薄明烟亲口对她说,又清楚地知道薄明烟对任何人说一次,都是撕开一次伤口。
没有人会愿意主动把自己不堪入目的过去,敞开给别人看。
所以,她与别人于薄明烟而言,并无什么不同。
这个认知冒出来的瞬间,孟栩然就像在被来回撕扯,她难受得几乎站不稳地想弯腰。
但最终,孟栩然咬着牙,拿过了薄明烟手里的车钥匙:“我来开吧。”
薄明烟攥着车门的手紧了紧,又松开,默默坐进了副驾。
车从停车场开出去上了绕城高速,孟栩然攥着方向盘,紧抿着唇认真看着前方的路,一言不发。
车速很快,路边的灯一盏一盏的往后退,灯光与树影在交替。
卷着树叶刮划过车窗的风明明被隔在了玻璃外,却像是已经在车内翻涌。
车里气压有点低,有种山雨欲来的架势。
薄明烟有点不适应沉默的孟栩然,寻了个话题:“给阿姨的香水买到了么?”
孟栩然攥紧了方向盘,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薄明烟又寻了个话题:“还买了什么?”
“没。”孟栩然言简意赅。
话题艰难进行,薄明烟又问她:“去了黄石公园?变化大么?”
“……不大。”孟栩然觉得薄明烟真是太会找话题了,每一个话题都精准地碾在她的痛点。
薄明烟又提了几个话茬,孟栩然不是一个字就是两个字地往外蹦。
往常热烈如火的话唠突然冷淡下来,就算是再神经大条的人都会察觉到异样。
孟栩然的反应表面看起来是兴致缺缺,但更像是根本不想和她说话,却又不得不应付一下的模样,终于让薄明烟生出了一丝的忐忑。
薄明烟猜测孟栩然是不是看到了微博。
纸包不住火,披露在公共平台上的东西,迟早是要被发现的,可薄明烟还是想能瞒一时瞒一时,直到解决。
“其实今天还出了点事。”薄明烟决定摊牌。
孟栩然顺着问:“什么事?”
薄明烟一时又分不清孟栩然是不是因为看到微博所以才这么冷淡的了。
她把事情简化地陈述,避重就轻,说得风轻云淡。
期间的红灯,孟栩然侧头看了她一眼,她烟青色的眼睛压抑着情绪看向她时,孟栩然听着她温柔似水的声音,仿佛落入池中,被飘摇的水草缠绕,被稠密的青藻捂得滞闷。
孟栩然压着声音喘了一口气:“为什么一早不告诉我?”
薄明烟温吞解释:“我自己可以解决好。也不想因为这些琐碎的小事影响你心情。”
“全网都在污蔑你,你觉得这是小事?”孟栩然气得胸口疼,她攥着方向盘的手沁出了一层汗,手却是冰凉,“那什么是大事?让人别管你闲事,自己经历暴力到承受不住做出点傻事,才算大事了是么?!”
薄明烟眼睫狠狠一颤,下意识地攥住了左手手腕,腕表硌在那道已经不会再疼的刀疤上:“我不会……”
对面的车开了远光灯,灯做过改造,孟栩然的眼睛被刺得酸涩,她再也开不下去了,转到路边踩了急刹,薄明烟惯性往前被安全带勒得生疼。
车停在了小区前面一点的偏道上,依稀还能看见小区内的灯光点缀着浓稠的夜色。
孟栩然手撑在方向盘上,指节在颤抖,她缓了好一会儿,将眼睛里漫上的水雾逼回去,拉起了手刹:“现在呢,现在为什么又突然告诉我这个?”
薄明烟温吞解释:“我以为你不开心是因为这个。”
孟栩然怒极反笑:“那如果我嘻嘻哈哈如往常,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了?”
薄明烟闭了闭眼,指尖扣进掌心里:“等我解决好,等事情的热度下去了,你看到听到,冲击力也不会那么大了,我不想让你因为我承担那些本来不应该由你承担的东西。”
车里沉默蔓延了许久。
孟栩然再开口,沙哑的声音里揉了鼻音,她说话带着笑:
“所以在你眼里,我们的关系是只能同甘,不能共苦?”
“我能理解你的考虑,但你理解我么?”
“你就没想过,我自己看到,不论是直接问你,还是听你主动陈述一次,都比最初从你嘴里听到更难受么?”
“我这样……像什么?”孟栩然艰涩地说不出话,“逼着你在我面前……把自己剖得血淋淋。”
薄明烟望进孟栩然泛着水光的眼底,心揪成了一团,细细密密的疼像针扎一般,她动了动唇,如鲠在喉。想解释,又好像都是苍白无力。
孟栩然看她这样,又气又心疼,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好像某一刻,和那些刽子手一样,在伤害满满。
可她明明是最舍不得伤她的人。
孟栩然深吸了一口气,开车回小区,停到楼下,她开了车门锁,下了车。
薄明烟解开安全带,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都没说话。
直到上电梯,薄明烟进去后,孟栩然说:“有东西忘拿了,你先上去。”
孟栩然前脚下电梯,后脚,电梯门关了。
薄明烟眨了眨眼,只觉得眼睛有点酸,她给孟栩然发:【我等你】
孟栩然没回。
等薄明烟快上到27楼,先收到了ava发来的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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