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光在外头看着,那土地庙就着实已然破败不堪了,”钱三说着指了指周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姑苏城!江南道一代赫赫有名的雅城。”
江南道一代本就富庶,姑苏城在江南道也有几分名气,城里屋舍气派,城中街道也每一年都由城里富户捐钱修缮。
“如这般破败的土地庙要不直接铲了,要不修缮重建,姑苏城不缺这个钱的。”钱三说道,“偏要它立在这里不拆也不修,这不是同姑苏城不搭嘛!”
这不是如今的姑苏代县令吴有才的事,也不是前任遭罪的姑苏县令的事,而是数任姑苏县令,甚至前朝的时候就已经立在这里了。
“附近的百姓传的玄乎的很,我走了一圈问周围的百姓都道自幼时就被大人揪着脑袋说里头闹鬼,会死人,至于怎么个闹鬼法死人法倒是还没找到具体知晓内情的人,应当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钱三说道,“素日里白天也有流民进去歇歇脚,晚上就很少会有人了……”
这话还未说完便听女孩子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他们怎么知晓流民只白天进去,不晚上进去的?”
流民无所居,似这等破败的庙宇歇脚通常一歇就是数月半年的,哪有只白日呆着晚上不呆的?
“因为土地庙虽不在路边却也不算偏僻,”这个问题钱三也问过了,是以闻言便解释了起来,“晚上总有百姓赶夜路经过,据说从来没人见过里头有人的。”
因为这个,百姓认为“流民晚上不进去”倒也不能说错,女孩子却想了想,忽地问钱三:“除了这样玄乎的闹鬼之说,关于这个土地庙可还有别的说法?”
钱三摇了摇头,道:“兴许我打听的还不够多,总之……没有听到别的说法。”
女孩子听到这里,却是突然抬了抬眼皮,问钱三:“那些白日进去的流民你可能找到?”
正吞了口唾沫的钱三听的一怔,顿了半晌之后,本能开口道:“这个……我倒是不知道。再者说谁会去记一个素不相识的流民……”
话说到一半,钱三突然噤了声。
流民,何为流民?无所居,不知所往者。一个素不相识的流民也只偶有好心人会给些粥面施舍一番,却也没有人会特意去记一个流民。如此的话……
女孩子开口道:“那如此说来,这些白日里进去过的流民若是突然失踪了,也没有什么人会记得。更因着流民四处流荡,即便侥幸有人记得这个流民,他突然失踪也不会有人去报官,只以为流荡去了别处?”
江南道富庶,不管去哪一城,都不是活不下去。
这话……钱三听的神情惊疑不定,顿了片刻之后,脸色“唰”地一白,喃喃道:“姜四小姐说的倒也不是不可能。”
流民居然还会挑白天进晚上不进这本身便有些不合理。说的难听些,人都是惜命的,流民没有吃食,时时刻刻面临着饿死冻死的风险,越到了晚上越该留在庙宇这等地方吧,怎么可能白天呆着,晚上反而不见了?
姜四小姐话里的意思他当然听得懂:有人对这些流民下了杀手,白天还在庙宇里的流民到了夜里就被人杀了,这个可能想想虽说叫人害怕,却是解释的通的。
一家破败的庙宇夜里无人,被人传闹鬼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这个猜测太过匪夷所思,未必是对的,毕竟无缘无故对这些进过庙宇的人下杀手是为了什么?
还有,秀儿的父兄夜半为什么要去那庙宇?这两个人又为什么没有死?钱三眼下满脑子都是疑惑。
他原本想的是秀儿被握在父兄手中的把柄无外乎什么相好,又或者年轻时不懂事留下的孩子云云的。不是他说,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青楼常客,似这等入了花月场因孩子被家里人要挟的青楼娘子不在少数。
可眼下想想这把柄似乎又不大像。毕竟若是相好孩子什么的,秀儿被卖都已二十多年了,有相好孩子都不小了,不至于再倚仗这对赌鬼父兄了。
毕竟对于有赌鬼亲眷的人而言,没有这等赌鬼亲眷显然能过的更好。
钱三想了许久却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对姜韶颜比划道:“秀儿父兄带着的包裹也就寻常大小,里头装的是什么我却是不晓得了。”
毕竟他也没凑近看。
不过虽是不知道包裹里是什么,待到秀儿父兄出来之后他却是看到了秀儿父兄手上的银钱袋子了。
“是两袋沉甸甸的银子。”钱三说道,“具体多少我不知晓,但看那钱袋大小,这秀儿父兄的银钱多半就是这么来的了。”
是秀儿通过这种方法给父兄的银子吗?还是别人给的?
原本他自诩见多识广以为这只是个青楼娘子偷偷接济父兄的故事,可仔细看了又觉得事情应当没这么简单。
正想着,听女孩子突然开口了:“秀儿父兄多久洗一次澡?”
哈?这是什么怪问题?钱三怔住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一看
“打水洗漱这种事虽说说麻烦也算不得顶麻烦,可洗一次澡要特意烧水、打水、换裳、用香胰子,换下来的衣裳还要洗……”
这种家务事最是看不出来,瞧着细小,可真正做起来却是极费工夫的。她虽不做,却未必不懂。
“这对于不大讲究的百姓来说日日洗漱是一件麻烦事,尤其眼下已经入了冬。”姜韶颜说着瞥了眼不远处的小午,“不会天天洗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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