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知道的?姜韶颜笑了笑,道:“我曾救过一个婢子,受其大恩,答应过她要为她家那位死在永定门下的小姐报仇,所以……知道很多事。”
她从江小姐摇身一变成为眼下的姜韶颜自然需要一个说辞,曾经告诉江平仄的说辞此时自然也能这般用来。
不过说辞之流只是小事,重要的是事情本身。
这个回答似乎能说得通面前这个女孩子为什么会知晓二十年前的事了,可是她身上似曾相识的感觉浓的着实有些化不开来,让她只看一眼便能想到埋藏在心底的那道影子。
时隔二十年,一个同那道影子相貌截然不同的女孩子突然带着那道影子的恨意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大丽瑟缩着身子,一言不发。
“那是匹上过无数战场救过不少将领已然退役的汗血宝马,你为了一己私欲在草料中加了料,只是为了让骑马的江小姐坠马……”
闪电历经无数战场,性格温顺,早也同她熟悉了,再者年岁也大了,否则也不可能退役。可这般一匹不论性情还是年岁都格外“沉稳”的马却在那一日出了事。
当从闪电身上坠下时,双膝钻心般的疼痛涌遍了她的全身,过后找到闪电时,闪电已口吐白沫身亡了。
历经战事的名马死在这等手段之下,即便她当场昏死了过去,可待到醒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对守在她身旁的赵小将军道:“把那一对姐妹花抓起来,尤其是那个大的,莫要让她跑了!”
大丽当然跑不了,也没准备跑,甚至为这一局还寻好了替死鬼,可惜的是遇到的是根本不想听大丽辩解的她,那也是她上一世为数不多发怒的时候。
一匹马在大丽的眼里看来只是“畜生”,至于江小姐,只是坠马,腿脚虽骨折了,可养了半年不也好了么?至于为此兴师动众?
她没有听大丽的任何辩解,执意要自己动手,只是……拦住她的是赵小将军。
他觉得她手上不该沾上这些“不干净”的东西,人世险恶与她无关,所以最后是他动的手。
以牙还牙,隔日一大早,大丽便从屋顶上“摔”了下来,同她一样双腿受了伤。
这件事,大丽当然知晓,闻言,目光闪了闪,立时道:“彼时我年少不知事,就算犯了错,那赵家的小郎君不也替那位江小姐报了仇?”
再如何银枪白马少年将星又如何?不也是死在了白帝城?大丽嗤笑了一声。
“你恨赵小将军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不知是不是一觉睡了二十年,脑中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当年被遗漏的细节此时一一浮现在了女孩子眼前,“他人身死,赵家大郎起义,大靖朝瓦解,一切的一切便是自那个时候开始发生的事。你当年的入幕之宾里有个姓杨的权贵子弟,我记得他父亲同是军营中人,姓杨名颇。对不对?”
曾以为永远不会被人挖出的旧事就在这一刻被女孩子突然拉了出来,大丽眼中闪过一瞬的慌乱,虽说这慌乱不过一瞬而已,可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没有移开的女孩子却并没有错过这一瞬的慌乱,闻言轻笑了一声,幽幽叹了口气:“两路兵马,一直连吃败仗毫无建树的突然成了军神;从无败仗的将星却莫名其妙的死在了一个几乎必胜的白帝城,这本身便有些奇怪。当然,战场之上有胜必有败,这本也不是必然之事,可那位突然成了军神的杨颇之后却带着大靖的大半兵马直接以送死的姿态直接把大靖根基断送了个干干净净,这怎么可能是巧合?”
“所以,你也插了一手,对不对?”女孩子也不在乎大丽说不说,继续说了下去,“如此,他对你动手之仇,算是一仇换一仇,抵消了。那丰远马场同江小姐的仇却不算抵消。”
女孩子看着膝盖上中了两箭面色惨白的大丽,道:“我算学学的很好,记性也不错,所以这仇就由我来报了。”
不止这马场暗害之仇,连同过往一切的仇她都要开始清算。
“来日方长,我会一件一件的同你算!”女孩子看着她,看着越痛越发清醒的大丽,神情平静又危险,“做人留一线虽然好,可也要看人的。对你这等人心慈手软是要出事的,”女孩子说着幽幽叹了口气,道,“心慈手软的那个眼下已经死了,所以,如今就由我来动手了。
听着女孩子口中“来日方长”的话,大丽面白如纸:她怎么可能听不懂女孩子话里的意思?是要将她关起来吗?这关起来绝对不是杨老夫人所谓的“关起来”,而是真正关起来,再无天日的关押。
心慈手软……确实,那位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少年将星出乎意料的心慈手软,即便是恨极了她对江小姐动手,却也只是“以牙还牙”,而不是像眼前这位这般,用最平静的神情和最淡漠的语气,说的话做的事却与“心慈手软”没有半点关系。
大丽咬了咬牙,二十多年也未有过的懊恼情绪一瞬之间自心底涌了出来。
心慈手软之辈在她眼里多是没用的孬种,心不狠无以成事是她一贯的想法。柿子专挑软的捏,似这等“心慈手软”之辈自是最开始倒下的。
到了如今却才发现心慈手软之辈被她解决的差不多了,留下来的却是……女孩子看着她流血受伤的膝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抬眼看向她的身后。
不知什么时候,山下正在打斗的刺客和狼头营护卫已经不见了,连同那辆四分五裂的马车一同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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