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面上,彷照柴嬷嬷身形画的轮廓之中,头脑正中一点类似铜钱大小的圆形痕迹很是显眼。
这痕迹……实在太眼熟了。安国公脸色白的有些惊人。
难怪饶是大理寺卿纪峰也一直对凶器耿耿于怀:若说是棍吧,击中人时不该是垂直往下的,而是当一棍打下去,留下的不会是这个小小的圆形伤口。纪峰猜是锤子,却又觉得受力方法有些不对劲。
却原来是枪法的伤人方法。
这样的枪……当时柴嬷嬷出事时在场中人只有一个人有,更何况,也没什么人能从那人的身边抢走他的银枪了。
所以,答桉显而易见。
季崇言擦去了枪上的墨迹,将枪收好还给安国公。
这把枪给了他最想要的答桉,却……同时也为他增加了一个问题。
姜四小姐是如何知晓这把枪的存在的?他垂下眼睑,遮住了眼底的思绪。
当然这些,就不必在祖父面前说了。
顿了顿,他继续开口道:“如此……我生来的这张脸便是祸端了。”
他长了一张与小舅极其相似的脸。
虽说大太监全海的画是作于二十年前,画上的两人也都不存在了,这一切,似乎与他无关,可……他不觉得天子会在这等事上掉以轻心。
这等事,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虽然神貌不及其一半,可入宫的杨仙芝却是长的与那江小姐有几分相似,”季崇言说道,“杨衍又刻意把与江小姐有几分相似的杨仙芝送到了我身边……”
季崇言不觉得这是个巧合,而更让他怀疑的是要进宫的杨仙芝居然敢这般大胆的同他扯上关系。
一个要送进宫的后妃居然敢这般同外男扯上关系,杨仙芝不懂,杨衍也不懂么?既然被杨衍寄予厚望,就不怕陛下生出膈应?
这不像杨衍会做的事。
所以他猜……
“极有可能是陛下授意他的试探,因为这等事都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季崇言澹澹道。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这话听在安国公的耳中,着实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原本以为的小儿女情长之事的背后竟有可能是陛下的试探和博弈?可……不得不说,这确实像陛下会做出来的事情。
陛下于女色之上不甚看重,拿一个女子来试探之事,他确实做得出来。
“其实这猜测也极好证实。”季崇言说道,“我听最擅保胎的张太医说过,新入宫的后妃们为了及早怀上龙嗣,常期望自己在最适宜有孕的那几日侍寝……”
说起这些妇人事,季崇言神情平静,似是不觉有什么不对。
倒是安国公有些不自在的干咳了一声:长孙于什么事情上似乎懂的都挺多的嘛!
“杨仙芝入宫之后因着后宫妃嫔对她的排挤,杨衍如今又不在长安城,虽容色冠绝后宫,却并不得宠,不过侍寝的机会却是不少,入宫为止已有三次,安排的日子也都在那几日之内。”季崇言说道这里,顿了一顿,“当然,三次还太少,或许是巧合,且要看看再说。”
这件事的验证需要时间。
安国公“嗯”了一声,没有再在杨仙芝的事情上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开口问季崇言:“这些事,于你和姜四小姐的亲事又有什么关系?”
姜四小姐眼下虽然看不出原本的相貌,可细究其五官相貌,与杨仙芝也好,与江小姐也罢都是有差别的。
如此,当对不上画上的人的。
既如此,长孙为什么要在陛下面前这么说?
第五百三十九章 不解
季崇言没有立刻回答安国公的问题,只是顿了顿,道:“祖父,我早在去岁年中回长安时就同陛下提过姜四小姐了。”
这一点安国公当然知道,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陛下比他这个做祖父的早那么多时间知晓姜四小姐的存在呢!
“陛下派人查过姜四小姐。”季崇言说道,声音有些发冷。
安国公看了他一眼,道:“若是陛下关心于你,查一查自也不算奇怪。”
查一查姜四小姐,甚至得到姜四小姐的画像不奇怪,甚至都可将之归于“关心”二字之上。
这一点季崇言当然知晓。
“可……若是他特意遣画像高手复原过姜四小姐清减下来的相貌呢?”季崇言道。
安国公听的一怔。
季崇言的目光重新落到了安国公手中那副画像之上,将另一幅画放在了那幅画旁。
画中的女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虽然画这幅画的人同样不是什么丹青妙手的画作大家,可比起安国公手中那幅画的画技却是娴熟了不少。
比起大太监全海的生疏毫无侧重,第二幅画作的侧重不在作画的意境,而更在写实。这样的画作似乎目的并不为其美,更是为了……
“复原。”季崇言说道,“这幅画是大理寺画师周陵于去岁十月受皇命所作。”
大理寺那位画师周陵虽是个画师,可于画坛之上却是籍籍无名。原因无他,他的画作毫无美感与意境,而更似是古板严苛的还原。
便是因为这样的特点,使得画师周陵初来长安时流落街头,靠为行人百姓作肖像画作为生。
可即便是为行人百姓作肖像画作,画师周陵也不受人欢迎。原因无他:太过写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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