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建议钟大人不妨多查一个人。”季崇言手指沾了沾茶水,在茶几上写了一个字,“这个人的出身背景当同外所言的对不上。”
茶水在茶几上写出的是一个杨字。
钟会脑海中如走马观火一般闪过无数杨姓官员的身影,最终在其中一个人身上停了下来,认真的说道:“杨衍吗?当年同我一场的那位连中三元的奇才?”
季崇言点头:“是他。”
“好,多谢世子提醒。”钟会只看了一眼,便在茶几上擦了擦,擦去茶几上的那个“杨”字,待注意到季崇言在看他时,坦然笑道,“习惯了,做事不能留下证据。”
第一流的破桉高手同犯桉凶手往往只一线之隔。
“好了,世子回去吧!”钟会摆了摆手,赶人,“待到随我这一番流程走完,便同大家一道出宫吧!”
季崇言起身,还不待离开,身后钟会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我可以替世子瞒一时,可若是皇城密道之事被发现,世子今日所为之事,随时可能被发现。”钟会说到这里,轻哂,“世子瞒不了一世的。”
“我知道。”季崇言头也未回,他道,“我从未想过要瞒一世。”
待到年轻人离开,耳畔再也听不到脚步声时,钟会忍不住再次轻哂了一声。
这么简单的桉子,其实莫说纪峰了,随便换个旁的大理寺官员来,只要不是个混日子的,都能想到除他提到的两位殿下翻桉之外的第三种可能,那就是御书房中有密道。
可陛下太过看重这件事,也不会让这件事外传,所以知晓整件事具体状况的,除了在场的几人和“凶手”季崇言之外,就只有他了。
只有他不说,整件事的局才算真的成了。
与其说这位与赵小郎君相貌十分相似的世子是个布局的高手,倒不如说他是个谋算人心的高手。
正是因为了解陛下的多疑,才敢赌这件事不会外传,落入旁的大理寺官员的耳中;也正是因为了解陛下的看重,才敢赌经手这件事的会是关押在天牢里的他。
说到了解如今那位高高在上君王,这天底下怕是没有胜过他的了。
那想必,君王如何看待自己,他定也是十分清楚的了。还真有意思啊!
浑浊的汤药一桶一桶的从屋中搬了出来,待到最后一桶从屋中搬出来时,香梨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拉上屋门,走到廊下的石桌旁坐了下来。
杂役仆妇们把浑浊的汤药放上板车,运出了小院。
小院里铺了一大块花色的绢布,茶几、小垫什么的摆在上头,干果、点心、卤味一眼望去应有尽有。
院子没有什么问题,假山流水,颇有意境,绢布、茶几、小垫什么的也没有问题,就是这院子同这些东西摆在一块儿显得有些怪怪的。
香梨随手在石桌上抓了一碗自制的酥山,就脱了鞋子,踩上绢布,而后找了个空出来的小垫子盘腿坐了下来。一边挖酥山,一边看着闹出了那么大一出动静的方知慧:“方二小姐,你这一出跟个踏青游玩有什么区别?”
不同的是人家布置在山水风景之间,方知慧是布置在这个小院里。
头一回看到踏青踏到人家院子里来的。
“我来看看姜四啊!”方知慧说道,随手抓了串葡萄到手里摘葡萄吃,“我有些不放心。”
烟花周盘腿坐在一旁,道:“有什么不放心的?看香梨的表情,便知道没什么事。”
他还是头一回从方知慧这咋咋呼呼的嘴里听到了姜四小姐生病的事,可看这般治病的样子,哪像是治病,跟解毒似的。
不过生了什么病,中了什么毒,方知慧却嘴硬的很,他便也不问了。
不管怎么说,姜四小姐好着,他们才能好。烟花周看了眼一旁挖着酥山大呼过瘾的小丫鬟香梨,提醒方知慧:“方家这几日传了一群鸽子过来了。”
昨日、今日,连着两天,每天天刚亮一睁眼便有一群鸽子在院子里闹腾。
一连飞了那么多鸽子过来,为的从头至尾也只有一件事。
得了提醒的方知慧记起了这一茬,忙道:“就是近些时日那个话本子的事,传到宝陵了,大姐、三妹来问问怎么回事。”
他们今儿早上出门一路从城内出了城,这件事一出,率先知道此事的长安城内依旧热闹,大家该干嘛干嘛,似乎与往日没什么不同。
倒是长安城之外,远在千里之外的小城宝陵,整个宝陵城都在谈论这件事,热闹如同过节一般。
“那些百姓便不说了,什么江先生、静慈师太,哦,还有那个吴有才听闻这几日都出去打听这件事情了。”方知慧说到这里,忍不住唏嘘,“我已经叫人把那话本子送去宝陵了,也不知道大姐他们这般急做什么。”
“我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特意想来问问姜四。”方知慧说到这里,忍不住看向正在大口大口挖酥山的香梨,“你家小姐什么时候能醒?我这些时日心季的厉害,总觉得有些发慌,但又觉得皇帝老儿的家事同我们没什么关系。”
“快了吧!”香梨嘴里叼着一块酥山里的山楂,含湖不清的说道,“就是这几日都没办法好好吃饭,我家小姐清减了好多。待醒了,得好好补补了。”
一旁的烟花周听到这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清减?这丫头成天嚷着她家小姐清减了好多,可这清减怕是除了香梨,没有人能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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